他的头像是一个画在纸盒上丑丑的手绘笑脸,有点模糊,像在相册里存了几年的老照片。
第一篇博文布在六年前的月号,文案只记录了当天的日期“”。
起初布的频率是三四天一次,依旧只有数字。在接近新年那段时间,频率忽然提高,几乎是一天一次。
一天一次的文持续了一个月,在月中那天,他终于留下一个字,难以忍耐般:
“,疼。”
再往后看,文的频率时高时低,阴晴不定,但没有再留下任何一个字。
直到一年前,这个持续更新了五年的帐号停更,所有内容设为仅个人可见。空荡荡的社交平台,只剩下一个丑丑的手绘笑脸。
因节目组的要求,账号内容时隔一年公开在众人眼前。
一个“疼”字在场几人隐隐有了猜测,孟青榆欲言又止,“砚哥……你……”
谢砚庭两指撑住半边脸,反而是现场最平静的人,“过去几年,我在国外治病。”
账号每一次更新,是他治疗的记录。
他笑,神色自若,“当时年纪小,比较矫情。”
谢砚庭三言两语概括了他无尽痛苦的六年。
“什么矫情?我们谢总牛逼!”
孟青榆对谢砚庭的过去有所了解,他一时忘了身边还坐着女神许笙,不留余力挖苦自己,“看看我们谢总现在的样子,比我这个的弱鸡苦逼程序员还高大威猛。”
许笙将目光落到孟青榆的脸上。
从公布谢砚庭账号那一刻起,青黛的眼神就没离开过那个手绘笑脸。
谢砚庭在六年前注册的账号,昵称只有最简单的三个字:明天见。
从和青黛分别的那一刻起,谢砚庭扛过异国他乡的一夜又一夜,痛到彻骨钻心,浑身感官麻木。
恨吗?
他恨过。
为什么不要他?为什么说好的爱可以转瞬即逝?为什么只有他永远被困在了过去?
好不甘心。
好委屈。
他告诉自己,要恨她。
可是,恨太费力了。
彼时他连活下去都吃力。
那他说,我不恨了,我要爱。
于是,无数次地折磨、窒息,熬到日光终于从东面的窗口透进来,他眨眨被汗水浸透的眼睫,轻声,“青黛,明天见。”
那个方向,有他的爱人。
看完谢砚庭的社交账号,现场一片安静,没人打破沉默。
谢砚庭头疼地按住额角,“各位,我还没死。”
孟青榆十分上道地跪行过去,抱住谢砚庭的大腿,假模假样地干嚎,“砚哥,你一定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咱以后可不能再生病了奥,离医院都远远的奥!”
谢砚庭试图抽腿,失败。也不知道孟青榆哪来的牛劲,他叹气,“你再不松手,我可能要进骨科了。”
迎面飞来一个苹果,孟青榆脑袋被砸个正好,马上松了手,“哎呦!”
“天呐!手滑手滑!”青黛不好意思地笑笑,亲切道,“青榆哥吃苹果。”
“……”孟青榆收到了自家亲妹的死亡视线。
这两个家伙!从小就联合起来欺负他!
他刚刚顺手摸了一把谢砚庭的腿,紧实有力,哪有那么脆弱!
谢砚庭慢慢与青黛对上视线。
他眼底深邃又柔和,和病床上仰头追太阳的少年如出一辙。
看着这双眼睛,青黛心里又酸又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