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回归物质界的身体,周遭的烈火与浓烟在她眼中仿佛只是一场遥远而模糊的幻觉。
这具身体,这个世界,甚至都显得有些陌生。
突如其来的记忆洪流冲击着她的意识,强烈而深刻的情感在她脑海中翻涌。
这是她第一次被如此强烈的外来记忆主动入侵。
尽管星榆曾多次品味过别人的记忆,但这种被动体验还是让她感到些许不适。
甚至……有些轻微的恼怒。
这种情绪波动虽然微弱,却确实存在,像是细微的涟漪划过内心。
只不过,在星榆的感知中,这些情感品尝起来的味道依旧平淡如水,甚至无法激起她丝毫兴趣。
她知道自己应该对这些深刻的情感有所反应,理智告诉她或许应该害怕、恐惧或感动……可是她就是毫无感觉。
从“新生”那一天开始,她似乎就失去了强烈的情绪波动。
她的情绪状态仿佛被固定在一个恒定值上,外界的种种刺激难以穿透那层无形的屏障。
即便偶有微小的情感波动,也会迅被某种未知力量拉回到那条不变的基准线上,甚至无法留下任何的回响。
不仅是清楚地知道大部分普通人类无法对她造成威胁,如今即便面临直接的生命威胁,她也无法产生最开始那样对的紧张和恐惧感。
她完整地旁观了这段记忆,能够用理性分析出伊琳的想法与动机,却无法设身处地地共情。
……这或许就是她与人类之间的本质差异。
她甚至有点后悔和这个核心做斗争了。
但这也仅仅是一个转瞬即逝的念头,很快就被恒定的情绪状态所吞噬。
记忆中的伊琳,和星榆看到的启明同盟领导人“卡桑德拉”判若两人。
伊琳的性格……在星榆看来,甚至有些怯懦。
即使隐约感觉到体制的不对劲,她仍选择相信机关内部的心理医生;即使明知自己可能遭受袭击,她仍想去验证结果。
射击技能不过是无关痛痒的业余爱好,但当她第一次面对生死威胁时,扣动扳机的那一刻,内心竟不是对危险的恐惧或强烈的求生欲,而是深深的自责和内疚。
即便面对生命威胁,她仍然认为袭击是一种错误。
只是看到外环的景象,就让她信念崩碎;只是被玻璃划伤出些许伤口,就让她疼痛得难以忍受。
而在星榆和“卡桑德拉”的短暂接触中,虽然她似乎仍未完全适应外环的现实,说话风格、思维方式和行事作风仍明显不合时宜,但她显然已经意识到周围的人从未真正理解或认同她的理念。
并且,不知何时,她已经掌握了开锁这样的“生存技能”,举枪射击时也格外冷静。
至于这段故事是什么时候生,伊琳进入郊区后究竟经历了什么,大概永远也不可知了。
星榆后退,转身离开。
灰烬随着步伐而扬起,燃烧的残骸在她身后倒塌。
一个模糊的身影从烟雾中冲出,向她奔来。
边音紧握着复合弩箭,四处搜寻,看到星榆的瞬间,她焦急的神色上露出惊喜。
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但星榆现在还听不清。
不过……看她的口型,星榆推测,边音非常惊异她竟然还活着。
边音迅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她的目光急切地在星榆身上扫视,
往日一丝不苟的形象此刻已荡然无存,边音的衣服上布满灰尘和裂口,脸上横亘着许多擦伤,凌乱的丝粘在被汗水和灰尘沾湿的前额上。
边音的嘴唇仍在不停地动着,声音终于穿透了星榆耳中的嗡鸣,虽然依旧断断续续,但已经清晰了许多。
“……小心二次爆炸,快走!”
话音未落,边音就迅转身蹲下,示意星榆趴到她的背上。
“……我自己能走。”喉咙干涩,但星榆仍然能够挤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