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路程对罗焰来说算不得什么,但他没有忘记,六年前林大人的身体是何等破败不堪。
当时,他诊断林大人能在两年内就京任,若调养得宜,五年后或许还能再出外任。
现在,六年过去,林大人的身体简直好到能去领兵。
他替皇上详细调查过林大人。
和宁夫人成婚之前,林大人的骑射仅为中等偏下水平,不会武艺,捉个活雁还要向衙门借人。
林大人也并不好习武骑射。
这几年在公事繁忙之余,林大人还不畏辛苦,见缝插针地和十一勤勉习武,是为了不负圣上赐下习武先生的恩德,还是为了讨好于宁夫人?
原来,做宁夫人的丈夫,也要如此行事,才能保得“恩爱”。
罗焰心中闪过一阵快意。
他也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卑劣。
林如海握鞭的手抬
起,指向远处:“难得清闲,某陪指挥走走?”
罗焰一扯缰绳:“某不胜荣幸。”
沿着通白河,他们静静走了很远。
林如海没有问任何话,让罗焰准备好的几种回复都没了用处。
林深静谧,罗焰松开缰绳,任马儿自己去啃草喝水,感觉到了难得的放松和宁静。
除了宁夫人和身边宁夫人的丈夫,他什么都不用去想,可以暂时把一切都忘记。
忘记刻骨的仇恨。
忘记皇上筹谋许久的,会在今日发生的“大事”。
忘记他现有的一切,他的任务、官职、属下、家庭、财富……
一片落叶被风卷着向他脸上拍过来,罗焰两指夹住,发现自己竟有心思赏了一赏。
他丢掉树叶,转向林如海:“大人是想……”
林如海一手安抚着躁动不安的马,眼睛盯着从他面前奔窜过去的肥鼠,神情严肃:“罗指挥,我看你我还是尽早返回——”
罗焰看向变得浑浊的河水和大量跃出水面的鱼,扯回坐骑,把马缰递给林如海,侧耳伏在地上听了一听:“快走!”
这里树木繁茂,地势崎岖,若有地动,最易出事!
他在前引路,林如海紧紧跟随。马匹愈发狂躁,怕林如海出事,罗焰便一人控住两人的马。
两人冲过最后一株柏木。
刹那间,大地狂震。
罗焰瞬间跳下去,制住嘶鸣想逃的马匹。
林如海被甩下马背。
但他早有准备,就地翻滚几圈,消除了大半冲击。
第一
阵地动很快过去。
林如海站起来,脸色难看至极。
罗焰:“你受伤了?”
他是带林大人一起回去,还是暂时把林大人留在这里?
林如海的视线从开裂的土地转向罗焰,控制不住声音里的颤抖:“夫人在雁羽山里。”
他喉结滚动,添了一句:“你夫人与我夫人常在一处。”
罗焰张了张嘴。
他想说,他该去护卫陛下。
能把话挤出喉咙之前,他听见了仪鸾卫特有的哨音,就在雁羽山方向来,距离很近了。
他回了一哨,上马问:“大人与我同去看看?”
林如海沉默上马。
离开两位夫人先行下山的两个仪鸾卫,没能制伏狂躁的马,只把在山下活捉到手的两个禁卫控制住了。
他们快速把事情经过回禀完毕。
罗焰看到,听见宁夫人一人反杀三名禁卫,毫发无损,还一箭射·死了另外一人时,林大人眼中的震惊不是装出来的。
心知计划有误,禁卫中还有陛下和他不知道的叛变者,但现在不是审问俘虏的时候。
罗焰从怀中拿出一个药瓶,给两个禁卫一人喂了一丸,可确保他们至少沉睡十二个时辰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