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冷笑道:“你再这么不知道好歹,早晚有一日,全家都是一个死!”
尤氏在旁听了这半日,隐隐懂了两分。
她四肢发麻,恶心想吐,紧咬牙关,忍住身体的颤抖,把手往里收了收,想离贾珍远些。
贾珍总不肯答应,贾母也没了耐性。
她道:“从今日起,蓉儿媳妇就不回去了,就在我这里住着。珍哥儿,你若不服,还想和我抢人,我就把你老子叫回来,再把全族的人都请来,咱们阖族评一评!”
说着,她便命:“来人!传我的话,小蓉大奶奶为娘娘和家里祈福,自愿出家。快快择个吉日,去静玄寺请一位师父来,主持小蓉大奶奶受戒。以后家里不得轻慢,都要称‘师父’才是。”
她又道:“蓉儿媳妇的嫁妆和常用的东西,你们想送就送来,不想送,我这里也不缺她的。蓉儿还不知道这事,你们做老子娘的好生和他说,毕竟是三年的夫妻。”
言毕,她不多说,也不多看贾珍,只命:“去罢!”
尤氏站了起来,头一回没等贾珍,一礼先出去
了。
贾珍想不出挽回的法子,也只好爬起来,行了礼慢慢退出,心中暗恼,分明是两厢情愿,秦氏竟如此没情义。
秦氏从碧纱橱里走了出来,在贾母面前跪下。
贾母道:“看你还算知道廉耻,我就不多问了。等你受了戒,就好生吃斋念佛,别辜负了凤丫头的一片心。”
秦氏再三叩首:“老太太和凤婶子的大恩,我今生今世报还不了,来生来世为奴为婢也要报答。”
贾母命收拾出几间屋子,打发秦氏住下,又命人去告诉王夫人,不必再找女尼。
消息很快传开。
因事出突然,贾母只说是国公爷托梦,秦氏自愿出家,王熙凤守口如瓶,更不多言,倒无更多可议论之处。只是难免人人惊奇,小蓉大奶奶这样人物,怎么忽然就要青灯古佛了?
薛姨妈、邢夫人、王夫人、李纨、薛宝钗、史湘云、三春等知有此事,也皆来看视。
秦氏已卸了妆饰,身着素衣,连宝珠瑞珠两个丫鬟也一身素淡。
众人叹息一回,见她心志坚强,因是定了的事,都不多相劝。
只有贾宝玉犯了痴病,回屋后怔怔半日。
他一时心想,蓉儿媳妇这样得天地灵秀所钟的女儿,竟只得了青灯古佛的结果,实在可惜,一时又想,莫不这就是蓉儿媳妇的因缘。
又想到他如今功课愈多了,家里众多姊妹,他不能一一尽心,更是可悲,不由便落下泪来,被史湘云瞧见,嘲笑了几
句。
见无人懂他,贾宝玉更是闷闷地,不理人。
看他这样,史湘云也脾气上来,甩了帘子出去了。
薛宝钗便宽慰了史湘云几句,同她仍找三春一处玩耍。
至晚,尤氏遣人送来了秦氏的嫁妆和日常使用的东西。
想到三年婆媳情分,秦氏向东磕了三个头,夜里无人时狠狠落泪一场。
五日后,静玄寺一位老尼来至荣国公府,秦氏便拜在她门下,取法名为“智虚”。
因省亲别墅尚未建完,将来还有工人出入,秦氏便暂在贾母院中住着,每日替贾母念经,又同三春等学了写字,要学抄经。
宁国公府冢孙妇出家的事也传到了林宅。
宁安华想了两分钟,她接妙玉过来和秦可卿出家之间有没有因果关系。
然后就被二姐儿洪亮的哭声打断了思绪。
等奶娘哄完了二姐儿,宁安华也不多想了。
秦可卿能逃得一命,是她自己的福气。
国孝之中不得宴饮。七月初一是松儿的两周岁生日,七月初九又是二姐儿的满月,林家都没请外人,都只自家吃顿便饭就完了。
卢家已于上月离京,宁安华出了月子,便请柳月眉和卢芳年过来散一散。柳月眉又带来了张如瑛和张如璇。
罗焰一向二更后才回家,卢芳年羡慕林家和张家的孩子,便在林家留了一整日,晚饭后才回。
她在家门口下车,却得知罗焰却已在家里等她了。
她忙回至房中:“没想到夫君今日早回,我
回来晚了。”
罗焰道:“无事,夫人尽兴就好。”
问了几句她在林家都做了什么,他似是不经意地,把话题引到了林家请的女师父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