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呀二爷,你怎么就这么不小心,把宁姑娘给得罪了呢?
林妹妹虽小,心思细密敏感处却比许多成人还厉害,王熙凤不敢再试探,便提起接她回京的事,握了她的手叹道:“老太太儿孙虽多,最疼的却只有姑妈一个女儿,姑妈这一去,老太太伤心得几日没出屋子,又念着姑妈只留下了妹妹一个,还没亲见一见。老太太想知道妹妹过得怎么样,还想接妹妹家去住两年,才能安心,又怕下人们靠不住,所以才派了我来。”
就算在贾敏还未病重时,也不少和林黛玉提起贾家的事。林黛玉早知外祖母是最疼母亲的,今听王熙凤提起,未免勾起伤心,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王熙凤忙递过去帕子:“是我的不是,不该啰啰嗦嗦说这些。”
林黛玉接了手帕擦泪,摇头道:“外祖母疼我,劳动嫂子来瞧我,我孝敬外祖母、谢嫂子还来不及,嫂子哪儿有什么不是之处?是我自己伤心,不关嫂子的事。只是若随嫂子去了,家里只剩下父亲一个,无人陪伴
照料,又叫我不忍心。”
王熙凤叹道:“妹妹果然孝顺。我无意隔开姑父与妹妹的父女之情,可老太太上了年纪,白发人送黑发人,只想见到外孙女安好,我若不带了妹妹回去,也不敢再见老太太了。”
她一面说,一面也落了两滴泪,又握住林黛玉的手:“并不是说接了妹妹过去,就不送妹妹再回来了。不过是老太太疼惜妹妹之心,想亲眼见了妹妹好才能安心。若住上一二年,妹妹想家想姑父了,自然也没有不许妹妹回家的理。”
又道:“我知道妹妹舍不得姑父,也不为难妹妹了。今日妹妹来了,若家里没事,只管在我这里舒散一日。别的事就让你琏二哥先问姑父的意思,如何?”
林黛玉不好再推拒,只得应下,在王熙凤这里用过午饭,又歇了中觉方回。
林如海正等着女儿回来。
屏退众人,把王熙凤的话都一一和父亲说了,林黛玉颦眉道:“外祖母是长辈,若定要我去,只怕爹爹也不好推拒。爹爹这里有小叔叔陪着,我也放心。我只怕我若真去了,会不会于姑姑有碍?姑姑这半年事事小心,若因我有损,我怎么对得起姑姑。”
林如海道:“咱们家离京已近十载,你外祖母想接了你去在情理之中,这倒不必过忧了。不过……”
林黛玉接口道:“不过还是先问了姑姑罢。等明日小姑姑放学回家,我……”
林如海道:“不必
你去。若你终究要去京中,当着他们,与你姑姑太近对你们都不好。”
他一叹:“贾家不比咱们家人少清净。他们大族人家,人事繁多,你去了纵有你外祖母疼爱,若得罪了一二小人,只怕也难以安生。可若你太过和软,又免不了被欺到头上。个中分寸,我不能尽数教给你,你要自己把握才好。”
林黛玉抿唇,把这话记在心里。
转眼到了下午放学的时辰。
宁安硕收拾了东西,交给小厮们提着,先将宁安青送上回家的马车,看宁安青乘的马车行得远了,方与贾琏往书房回去。
宁安青每日上学不拘一日半日,全看身子如何,至晚若无风雨,是必要回家去的。他则只有每逢五、十日才可放假回家,平日散学了,夜间还要随林如海读书学习。
贾琏虽已捐了同知,将来又有爵位可袭,不必考科举,林如海却定要拘一拘他才罢。虽王熙凤已来了,也不许他夜间出去住,也要跟着读夜书。
贾琏憋了这些日子,昨日才得了趣儿,今日又不许他回去,他怎么愿意?
他欲要和林如海求情,又碍着宁安硕,拉不下面子。正踟躇间,看见宁安硕的小厮正远远地挤眉弄眼,忙笑道:“世叔快请,不必顾及我。”
宁安硕去了,他忙去找林如海,哪知林如海竟不在书房。
林如海正在东院东厢房里。
宁安华虽然搬走了,东院却仍留着,给宁安青偶然回不
去家时住。宁安硕的小厮正是得了林平的话,才请了宁安硕到这里来。
看林如海想和他说的话要避着贾琏,不知又要给姐姐找什么麻烦事,宁安硕不大高兴:“表哥到底有什么要紧的话?”
林如海让人都退出去,亲自给宁安硕奉上一杯茶,才道:“请安硕替我给大妹妹传几句话,就说:贾家欲接玉儿上京,不知是否有我没思虑周到之处,还请大妹妹多多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