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道:“你幼时虽懒惰,心还纯净。如今你长大成人,成亲当家理事,尚不数年,人竟已浊了。”
珠儿不幸没了,琏儿只怕已是贾家玉字辈最能
拿得出手的了,还这般短视浅薄,便知如今的贾家到底是个什么风气。
贾琏不敢起身,也不敢答话,只维持着行礼的姿势。
林如海道:“我这里正好有一位先生,是前科的进士,曾任大如州知府,如今你宁家两位表叔表姑和你表妹都在跟他读书。左右你无别事,从今日起,也每日过去上学罢!你此番读书,以修身为要,我时时要问你,你可仔细!你姑母在天之灵,见了你勤学苦读,一心上进,也能安慰些。”
贾琏目瞪口呆!
他也算从四五岁起寒窗十载过来的,可自打珠大哥病重没了,他又娶亲,已足有二三年没翻过书了。看林姑父重视宁世叔的样子,便知宁世叔于读书一道当不逊色于珠大哥。若他真重新去上学,连小他十岁的宁世叔都不如,岂不是丢大了贾家的人?
况且这一上学,早起五更,三更方睡,天天被拘在这里,他、他本来还想趁这个机会游览江南风光……
但林如海搬出了还未安葬的贾敏,也由不得贾琏不答应。
林如海道:“等处置了这两个,我就带你去见先生。”
听到这里,宁安华知道她该走了。
不然林如海当着她的面处置贾敏的陪房……怎么想都对她不太好。
但临走之前,她笑问不情不愿答应了林如海的贾琏:“世侄是担心侄媳妇到了不方便住下,是不是?”
贾琏先是一喜,难道事就这么成了?
但他不敢
再小看这位宁家姑娘了,忙低头恭敬道:“若蒙姑母不弃,能多留在这里几日,或是能许拙荆借居宁家,小侄感恩不尽。”
宁安华先示意林如海不必生气,对贾琏笑道:“我受表哥所托,协理表嫂的丧仪,已是多住了一个月,实在不能再留了,更不能替表哥做主招待侄媳妇。宁家才搬新居,诸事百废待兴,也不便留侄媳妇住下。”
看贾琏面色逐渐凝重,宁安华心中快意,只没表现在脸上:“不过我倒有个主意。这里衙门后街有一处两进的院子,主人要卖,价钱倒也公道。只是我家人口住不下,所以没买。那处院子到这里极近极方便,世侄或买或赁,权且让侄媳妇有个住处,等回家再卖了就是了。”
不论贾家想让王熙凤来做什么,她既不住在林家,又不住在宁家,有千般手段也叫她使不出来!
若林如海能再留贾琏在衙门里住下,把这两口子分开——
林如海当即道:“如此甚好。大妹妹,烦你借我一个知事的人,我这就买下这处院子,给王氏暂住。”又对贾琏说:“你就住到我这里西厢房,东厢就是你宁家世叔,你们一处读书上学也便宜。”
贾琏:“……侄儿遵命。”
宁安华心满意足,指了二管家魏树给林如海暂使一日,便躬身一礼,带檀袖等人回房了。
书房内,林如海打发贾琏先去西厢房安置下来,他命大管家林平把那
两个婆子带下去:“再把曹岭家的一齐拿住,查实到底是谁的主意,立刻来报给我。若被我发现你有藏私容情之处……”
林平忙道:“老爷放心,小的知道轻重。只是曹岭若不知情……”
林如海道:“先查清楚。”
林平不敢再说,慢慢退了出去。
而宁安华带着好心情回到东院,在院门处见到一个意料之内的人。
她说的话也在宁安华猜测中。
江姨娘等了半日,见到宁安华,立刻上前,第一句话就是:“姑娘,不是我。”
宁安华声音平静:“不是你,你只是放纵了她们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