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的佣人开始哭泣,上上下下,也开始张罗操办起后事来。
陆怀序缓缓上楼。
他轻轻推开卧室的门,盛渺已经醒了,她是听见佣人的哭声醒的……她落下眼泪,知道是老太太走了!
陆怀序静静看她隆起的小腹,轻声说:“等老太太走远,你再过去!”
而后,他开始换衣服。
衣服早就备好,约莫早就在等着这天。
陆怀序站在床边,慢慢脱掉身上的白色衬衣,换上一套深灰色的衬衣西裤、纯黑领带。他打领带时,面上没有表情,但眼里有着隐隐泪光。
只有这时候,他才能有片刻悲伤失态。
等到天亮,就有客人需要接待,陆宅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他操办张罗……因为家里的女人一个不想操心,一个怀着身孕不适合办白事。
……
陆家是豪门,老太太的后事,办得风光隆重。
三天下来,陆怀序瘦削许多。
贺季棠特意过来,给老太太上了一炷香,陆怀序面容肃然……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开口阻止。
倒是陆夫人哭得歇斯底里,私下里骂陆怀序疯了,竟然让那个女人生下的野种到家里来给老太太上香!
陆怀序轻声道:“一个不在意你的人,你何必记挂终生!”
陆夫人抖着唇,半天说不出半个字!
等到客人散尽,陆怀序在深夜回到卧室。
他躺在盛渺身边,他轻声告诉她:“贺季棠来过了!他给老太太上了一柱香!盛渺,孩子出生以后,你会选择跟他在一起吗?”
盛渺没有回答他。
他也没有再问了……
陆怀序没有抱她,也没有碰她!随着老太太的离世,他们并未靠近对方互相安慰取暖,他们之间,反而又少了一层薄凉的温情牵绊……
他们,变得更冷淡!
像那即将到来的冬天,触手可及,都是冰凉……
凌晨时分,陆怀序的手机响了。
陆怀序起身靠在床头,打开一盏床头灯,他注视着跟着醒过来的盛渺,轻声跟电话那头说话:“妈,什么事?”
电话那边是陆夫人。
陆夫人的声音,在深夜里显得特别冷静自持:“陆怀序,老太太怕是不行了!你带盛渺过来,也算是送最后一程。”
陆怀序静默了约莫半分钟,才沙哑着声音道:“我们马上就过来!”
不到五分钟,他们穿好衣服,在深夜里出发。
雨水打在名贵的劳斯莱斯上,水滴沿着线条流畅的车身下滑,像是一颗颗珍贵的眼泪……
陆怀序开得不是很快,因为盛渺怀了身孕。
他们没有说话,没有交谈。
盛渺坐在他身边,静静望着外面的雨夜,她心里知道这是能陪着老太太的最后一个夜晚了……
前面路口是红灯,陆怀序缓缓将车停下。
他心里烦闷,很想吸烟,但最后还是将烟盒扔回了置物柜里,手掌落下……他轻轻握住盛渺的指尖。
他什么也未做,就只是握住她的手。
盛渺没有抽开。
老太太疼她,她跟陆怀序一样心里潮湿,如同这阴冷黑暗的夜晚。
就这样,安静地握着手掌约莫半分钟。
绿灯亮起,
陆怀序松开了手,他握着方向盘专注开车,后来再经过路口他没有再握盛渺的手……盛渺心里知道,之前那片刻的温存,只是他一时失态罢了。
半小时后,黑色劳斯莱斯缓缓驶进陆宅。
老太太已经是弥留之际。
陆怀序跟盛渺侍候在床边,她认不出人来了。
老太太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几乎只剩下了出气,她低声喃语:“文礼走的那一天,也是这样的下雨天!如果那天我在家里头,一定不会让他离开……他怎么能抛下妻儿呢,怎么能抛下陆怀序呢……文礼……文礼,妈想了你一辈子,妈恨了你一辈子啊!”
盛渺嘴唇颤抖,克制不住压抑地哭了。
陆怀序握住老太太的手,半跪在床前,他的喉结不住滑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