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对于卫国郑国来说,怎么可能因为区区外交调停就休战?
一旦停战,现在吃下来的地盘,就算不全部吐出去,稍微出去一点,也是在割两国高层的肉。
而且以后想要再进行大规模可能,可能就只能参与霸主级大国的争斗,到那时候,风险只会比现在更大。
如今还能顺便就干死南燕国、胙国,甚至还能蹭两下曹国、宋国的边邑,不敢同时得罪两国的地区小强,损失一两个边邑,忍了也就是忍了。
外交抗议的过程中,可能就是多拿一点赔偿,时候再谈,到手的既得利益,要想轻轻松松地让两国吐出来,难度有多大,都是心中有数的。
至于两国内部的各种考量,那更是复杂到了极点。
所以罢兵是不可能罢兵的,只能继续打烂仗的样子,双方宁肯继续砸本钱下去拉外援,也不可能在今年停止战争。
而越是临近秋收,越是要积累一波力量,蓄力之后,就是发动一场决战!
这光景谁来劝说都不好使,谁拦着谁是敌人。
以至于宋国
、曹国明明恶心到不行,但一看苗头不对,索性把一些快要淘汰的武器装备,还有快要过期的陈粮,都通过各自的渠道,卖给了卫国和郑国。
到卫国借兵淮中城的时候,濮水、济水交界处,到处都是各种大大小小的中原形制舟船。
舟船都是满满当当,不是武器就是粮食,甚至还有两国赎买来的炮灰,大量被抓捕过来的戎狄蛮夷。
前线工事的修建,靠得就是压榨奴隶。
期间死了多少“xx之戎”,根本没人去统计,反正白骨磊磊,真要是全抛尸荒野,淤塞济水可能做不到,让濮水堵一下,问题不大。
过了黄池,南来的“商队”从济水东进,过了半天到鞫居,再绕道蒲邑南。
只要到了这里,就能明显地看到战争的痕迹。
大量被毁坏的农田,随处可见的残垣断壁,本地区的乡村社会,显然已经彻底瓦解,老弱妇孺留在本地苟延残喘,青壮不出意外就是被征发,至于是郑国还是卫国干的,这是一笔烂账,谁也算不清。
反正卫师来了要抢,郑师来也也要抢,没一个好东西。
等到受卫国所邀,乔装成商队前往卫国的弓弩手部队途径此地时,有眼力的本地老人,显然看出来这些人不是商队,而是军队。
瑟瑟发抖、惶恐不安的老人,颤颤巍巍地到了队伍前方,然后跪于道旁,用本地方言很是诚恳地说道:“壮士容禀,鄙处屡遭抄掠,村中已是断粮,再无余粮,还望……”
“我乃淮中丈夫,老丈不必惊惧!须知天下有义士,唯我主上,乃天下义士之魁首,是为上将军!”
“义……义士……”
念叨着这个词,老丈听懂了对方的古怪口音,然后抹泪道,“旧年鄙处,亦有健儿前往逼阳,行义举而称义士。归来之时,锦衣皮靴,老朽……与有荣焉!”
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通,一旁有人低声道:“队长,这里应该是被两国洗劫一空,只有老弱妇孺。炊具也是残破,只有几个瓦罐熬煮野菜。”
“留十日口粮。”
“是!”
没有再和老人交谈什么,眼见着一个曾经可能还算热闹繁荣的村邑,居然破败得如此之快,同行的三个大队长,都是心情相当的复杂。
他们并非是鳄人,但因为打过逼阳之战,已经升格为勇夫,各自所属的大队,都是弓弩手。
原本跟着李解混之后,差不多就要快忘记故乡长什么样子。但他们毕竟不是吴人,自然是有土生土长的家乡。
回想起来,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的景致,和本地又有什么分别呢?
在李解麾下待得久了,只怕是都要忘却,这列国征战的大时代,于乡野而言,苦难才是常态,才是主流。
此刻,随着十日口粮的留下,在哭天喊地的谢恩声中,三个大队长的神色,越发复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