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闻淮水伯崛起于微末之间,翻腾于江湖之上,可谓英雄发于草莽。”中行云这话说的极为直白,丝毫没有避讳地点出了李解的出身。
几个乡大夫都是掩嘴窃笑,显然是看不起李解的出身,一介草莽野人,狗蛮子土鳖一朝得势而已。
说归说,中行云却在观察江阴会馆中,那些个南人的表情。
结果出乎意料,江阴会馆之中,别说乌鳢了,连乌鳢的奴客们,也是神色淡定。
不淡定也不行啊,大老板李解是什么德性,外人可能不知道,他们这些个,实在是经历的太多太多。
到工地视
察,老远就能听到大嗓门,打仗之后各种爽,开宴会就差一丝不挂,尤为重要的,管你什么公卿贵族,到了地头都一样。
自报家门从来都是江阴野人、白沙野人……完全没有忌讳。
大老板自己都这么随意,他们这些做小弟的,急得过来吗?久而久之,也就淡定了,反正别说起大老板是个土鳖,哦,是,没错,你说的对呢。
反而说起自己,还会觉得羞臊难为情,总觉得出身低了怕人看不起。
中行云暗自咋舌,心中更是震惊,只觉得江阴会馆之中藏龙卧虎。
主辱臣死,那也是看情况的。
乌鳢能够带着这些奴客前来晋国,干的这些个活儿,绝对是忠心耿耿的,才有资格前来操办。
中行云的观察,乌鳢对李解,绝对是忠心的,谁敢侮辱李解,乌鳢必定要奋起讨个说法。
但此刻,提了李解的土鳖出身,乌鳢等人,一脸淡定、处变不惊。
那就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些个二傻子南人,其实是“大智若愚”?
脑内思量无比复杂的中行云也抿了一口酒,这才掩饰内心的震惊,接着说道:“魏、胥前辈询问,南人野蛮,不足为谋。云答曰:至德者不和于俗;成大功者不谋于众。淮水伯行事粗粝,然则前有郯庄子、逼阳子相拥,后有州来大夫、上蔡大夫相助。”
“云再答曰:时宋君无道,伐逼阳而大败,淮水伯先以寡敌众,后以众击寡,正应淮水伯一言‘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话音刚落,有个乡大夫脸色一变,顿时将手中的银杯重重地砸在案几上,一拍大腿,抬手又击掌叫喊:“彩——”
这乡大夫年纪很大,须发皆白,只是听到妙处,竟是顾不得年迈力衰,喊得比谁都大声。
“彩!”
“彩——”
喝彩声不绝于耳,众人连忙举杯,共饮齐声:“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敬,淮水伯!”
“敬,淮水伯!”
“敬,淮水伯!”
主座上的乌鳢差点一口“白沙酿”从鼻孔中喷出来,风中凌乱一脸懵逼的乌鳢寻思着,这骚话老子在蔡国的时候,耳朵都快听出老茧来了,有意思?
但是一看晋国人的表现,乌鳢突然一个激灵:运奄无忌似有手书?不若借来一用。
跟贾贵兵分二路出去干活的时候,乌鳢突然想起来贾贵说的趣事之一,其中就有老板的大舅哥商无忌,喜欢掏出小本本,记录老板说的话。
以前还不觉得如何,现在一看晋国人的表现,这老板说过的话,绝对有意思,而且还挺好用的样子。
几个乡大夫原本对李解还十分鄙视,现在鄙视只有八分,毕竟能说出“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怎么地也算是有能力的臭土鳖狗蛮子。
喝了点酒冷静了一下,突然乌鳢又是一个激灵:卧槽!倘若胥飞、魏羽家人,不过是因中行云寥寥数语,便愿意归附,那布匹、郢爰,岂不是白给?
想到这里,乌鳢又一次陷入了自闭,他突然觉得,这些布匹和黄金,只怕是被中行云这个狗比给黑了,亏难他说的这么大气凛然,这么义正言辞!
不过没办法,中行云办成了事情,有功就得赏,这是规矩,老板定下来的规矩。
规矩,可以用来打破,只要有这个实力,老板李解从来都是给予这个机会的。
想了想,乌鳢寻思着,还是老老实实给中行云请赏,结个善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