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泞的脚印,一个接着一个,前人的脚印被后人踩住,于是不多时,就像是形成了两条壕沟,远远看去,很是壮观。
“此刻已经平行蓼城。”
放下了望远镜,李解已经能够看到对面的楚军部队,一辆辆战车上,应该就是楚国的军官,其中一个白胡子老废物,应该就是跑得飞快的云轸。
“再往前二里路!”
“是!”
虽然不明白李解的命令,但四个义士大队长
,都是立刻执行命令。
纤夫们听到了这个命令,都是精神大振,虽然吃尽了苦头,但“义军”有一个好,军令如山。
说是两里路,那就是两里路。
再有两里地,就能休息了。
纤夫队伍中的号子越来越整齐,越来越响亮,甚至还有点高兴。
“蓼城在对面,为何还要前行两里路?难道是要攻蔡?”
有纤夫在那里奇怪着,他们中不少人,都不是什么庶民野人,而是蔡国“玄甲旅”这样的精锐,以及没有逃走的原州来城列国客商、武士甚至是公卿之后。
这些人不是没有叫嚣过,但在血淋淋的屠刀面前,还是选择了脱光衣服做纤夫。
拉纤,只是流汗。
对抗,那就是要流血的。
原先在州来的城的非富即贵们,终于明白为什么义士义从总说他们的上将军“一视同仁”了,那是真的一视同仁,管你什么出身,你王子公孙也好,你庶民蛮夷也罢,统统编成一队,滚去拉纤。
在李解这个异类面前,王子公孙和庶民黔首,居然难得地抱团努力,谁也不拖谁的后腿。
因为这帮义士、义从,原先在逼阳城,干得就是缺德监工活儿,谁偷懒谁耍滑,一眼便知,而且不服不辩,直接掏出鞭子狂抽。
伸冤也没处伸冤,唯有死撑,唯有咬牙坚持,唯有齐心协力,才能在这种酷烈的高压之下生存。
天气又开始变热,淮水对岸的楚军,也发现了绵长的舟船队伍。
“舟船相连数里,只怕李解已动用半数舟船。”
“咦?”
“野人并未渡河!”
“野人继续向西!”
“莫非是要攻打蔡人?”
“难道野人不怕我等反扑州来?”
“或许有诈?”
李解的诡异操作,让河对岸的楚人,都是一惊一乍起来,连云轸都是惊疑不定。
他是打算算计李解的,可难保李解不会提前知道啊,万一李解准备反埋伏楚军呢?万一现在的河对岸的李解部队,其实是佯攻呢?万一州来城下,其实准备了大军呢?
脑海中转过无数个念头,云轸命令道:“继续查探!”
“嗨!”
傍晚逐渐到来,对岸的舟船,也越来越看不清,但是大体上能够判断出来,是继续西进,至于往西多少路,楚军并不知晓。
“难道这吴国野人,真要攻蔡?若如此,我军顺流直下,岂不是可以夺回州来,截断其后路?”
“李解攻蔡不顺,后路被断,只能仓皇突围,狼狈逃窜。”
“奈何野人凶悍,麾下皆是虎狼之辈。倘若郢都大军在此,岂能让其嚣张!”
楚国人都是愤愤不平,不过都有一个共识,应该抓紧时间,赶紧组织部队,顺流直下,反攻州来城。
“万一这是吴国野人的计策呢?”
“其孤军在外,力求决战,唯有速战速决,方能自保。岂敢再行拖延?”
“云公,当断则断啊。”
云轸脸色阴晴不定,他还在担心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吴人会不会渡河呢?
只是,云轸转念一想,现在都已经是夜晚了,一路行军,金人也要疲惫,更何况对面不见篝火,这说明并没有就地造饭,那肯定是继续西行了。
而且即便渡河,又是一番战天斗地,搞不好全部沉死在淮水也未可知啊。
再退一步讲,就算李解渡河成功,麾下全是疲师,如何能战?
蓼城守军以逸待劳,吃饱喝足还打不过这群又累又饿的家伙?
如此种种思量,云轸顿时下令:“即刻准备舟师,明火行船!天明时,攻破州来!”
“嗨!”
一阵兴奋,楚国军官们都是跃跃欲试,这次行动,就是白捡的功劳啊。
然而此时,一片漆黑的对岸,面对饥肠辘辘的义士义从还有壮丁,李解下令道:“弃釜登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