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很合嬴政的心意,嬴政嘴角微微上扬。
只是有些事情嬴政还是要和赵不息说清楚的,他轻咳一声,严肃的看着赵不息:“你既然想要揽下编书之事,那可清楚你揽下此事的后果吗?”
嬴政扯了扯嘴角:“法家和儒家因为此事明争暗斗了一年多了,结果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被你摘了果子……”
赵不息眨了眨眼,语气平静接过话头:“那他们肯定会不甘心,然后就会调转矛头针对我。”
她从一开始就清楚这一点,只要她揽下了修书之事,那她和儒法两家的关系就立刻会从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涉的状态变成敌对状态。
或许碍着她的身份儒法两家不敢明着对她做什么,可暗地里绝对会动手脚。
可那又如何呢?赵不息从踏进咸阳的第一天开始就没想着她要讨好儒家或者法家中的任何一家。
法家效忠的是当今
的帝王,是她的父亲,儒家紧随的是她的兄长,从小就拜儒家大儒为师的长公子扶苏。
赵不息需要的是一个只效忠于她的势力,不是儒家也不是法家。
嬴政看着赵不息,面上的表情似是欣喜又似是纠结,他淡淡道:“朕不会帮你,你若是被为难哭了朕也不会为你出头。”
“哼哼,我以前被为难的时候一直没有爹保护我,我照样也能自己给自己出头。”赵不息骄纵地抬起下巴,颇为得意,“我很厉害的,用不着你保护。”
她像一只爪牙已经逐渐锋利起来的小雌虎,冲着她威慑山林的兽王父亲炫耀自己锋利的小爪子。
一股细水流长的愧疚随着赵不息的话悄悄自嬴政心底流出来,有些酸有些涩,复杂极了。
他以为自己是溺爱子女的父亲,可他还是让他的小女儿和他年幼时经历了一样的悲惨童年。
甚至现在又要再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小女儿经历自己十四岁时的无助。
嬴政在这瞬间,甚至有一种想要替赵不息担着的冲动。他的女儿有父亲,为何还要再承受他十四岁时候不得不独自承受的无助呢?
可他不能。
纵然是猛虎,也必须是在山林中长大才能震慑百兽,被驯养在御林中长大的老虎连寻常的豹子都打不过。
嬴政紧紧攥住的手徒然松开,他的表情依然十分冷静,仿佛方才那瞬间的冲动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在能为女儿遮风挡雨的好
父亲和要培养合格继承人的大秦始皇帝两个身份之间,嬴政终究还是选择了做一个冷心冷情的帝王。
他没有再想赵不息被别人为难的时候会多无助,哪怕其实并不用嬴政特意去想,只要他稍微松懈一下,他年幼时候的记忆就会如潮水般涌上来,让他轻松就能感同身受。
“你去我的内库领十万金,朕会吩咐太仆再给你送三千匹马。”嬴政语气有些僵硬。
哎?
赵不息被嬴政忽如其来的大方给震惊了一下,十万金三千匹马是真不少了,就算她爹富有四海这些钱也不少了,十万金都够建造一座宫殿了。
感受到赵不息投来的疑惑视线,嬴政下意识微微偏了偏头。
动作不大,可足够赵不息判断出来嬴政的心情现在肯定不对劲。
赵不息回想了一下,一幕幕的回忆被她拉出来仔细扒拉了一番,很快赵不息就恍然大悟。
她爹在弥补她啊。
真够别扭的。
赵不息耸耸肩,一把抱住了嬴政,甜兮兮道:“爹~你不用内疚啦,就算你不替我把道路都扫平我也依然很爱你!”
“朕没有内疚。”嬴政被赵不息忽然抱住身体忍不住僵硬了一瞬,而后才硬邦邦反驳赵不息。
“好吧好吧,你没有愧疚,是我想多了。”赵不息一点也不走心的随口糊弄。
“总之,我很厉害的。”
赵不息笑了笑,脸上的笑容飞扬张狂:“我已经准备了很多年了,若是被儒家和法家
那群老顽固稍微为难一下就能把我打败,那我还来咸阳干什么,直接呆在黑石种田得了。”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和儒家或者法家交好,儒家和法家要的太多了,她给不起,法家想要绝对的权力,儒家想要借着下一代帝王翻身,就算她能得到其中一家的支持,那日后也必定会尾大不掉。
赵不息有自己的“新百家”,墨家农家医家甚至还有道家,以及黑石学堂培养出来的忠于她的儒家和法家弟子,这些本来不强但是一起跟随她成长起来的学派才是只忠心于她的势力。
宝剑的剑锋既然已经打磨出来了,就该到了出鞘让天下震惊的时候了。
——她的气候已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