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枝一步步上了台阶,风不知为何大了许多,追着她吹,裙摆纷乱飞起,如繁花骤然而开,明明是晴空万里好天色,却是如今满目疮痍。
若是没有这场宫变,没有这俗务缠身,她应当会恭贺他一句,陛下万岁罢?
没有她,他必然已经是皇帝了,这位置也早已经坐上去了。
宋听檐静静站在殿中,显然就是在等她来。
他慢慢转身看向她,衣上染血,发冠早已掉落,一缕发丝垂落,他实在太过好看,君子如玉,行之有度,临风之姿,即便是这般狼狈都依旧好看,不减半分天家风度。
他眼里神色已归于平静,却又复杂难言,话间难过带着了然和失望,“先生那日是在骗我?”
夭枝听到这话,唇瓣微动,终是没说出什么,只声音微微轻下来,“我奉先皇之意立新帝,先皇既不属意你为帝,你便好生将这位子让出来罢。”
宋听檐看着她许久,话间轻道,“倘若我不让呢?”
夭枝听着他的话,只觉有些听不清,她只听到殿外呼呼风声,像在催促她,她沉默良久,终是开了口,“我这还有一道圣旨,一废一立,你听了立的,那么废的你应该知晓是什么内容了。”
宋听檐唇角微起,苍白一笑,“你我之间还有虚言?”
夭枝眼睫微微一颤,苦笑几番,“圣旨是假的,是我冒充先帝笔迹所写,你应当知晓,我模仿的字迹无人能看出来。”
宋听檐闻言未语,他自然早猜到了,只是亲耳听到总归不一样。
“陛下!”
常坻慌忙从外头奔进来,见了夭枝,当即拔剑上前,站在宋听檐面前护着。
宋听檐却微微抬手,让他退出去。
“陛下,这……!”常坻惊恐万分。
“退下,没我的吩咐不准进来!”宋听檐冷声道,话间不容商量。
常坻闻言看了一眼夭枝,眼中带着恨意,却不得不听命退出去。
常坻带着御林军步步退后,却没有完全离开,守在殿外盯着她,她稍有举动,那刀自然便要落到她头上。
夭枝在原地站了片刻,慢慢抬脚走到他面前。
宋听檐疼得视线模糊一旁,却还是站着,风过殿内拂起他的衣摆,天家公子,气度不减分毫。
一阵接一阵的刮骨之痛接连袭来,他面色微微苍白,额间已有细密的汗珠,他按着心口,血却不断从他指间流出,“你与旁人没有两样……”
“……不对。”他看过来,微微苍白的薄唇轻启,“还是不一样,只你欺我最甚……”
夭枝心一下揪起,心口细微而来的疼,她唇瓣微微动了动,却终究说不出一个字。
她什么都辩解不了。
因为事实如此。
他玉面苍白,笑了一笑,有些苍白,“何时下的蛊?”
她眼睛微微一睁,抬眼看向他,“断指的木匣下了蛊……”
他莫名一静,慢慢垂下眼,苦笑几许,“还是叫我猜对了,你能断指,必是已有决心,又岂会轻易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