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们正要围上前,却被当前一人拦了下来,“此女子上头不许杀之,我等还是先回去问过。”
夭枝听到这话,瞬间满意,“这般就对了嘛,何必枉送性命,成批成批地送死做甚?”
她话还未说完,黑衣人们便几个跃起消失在黑夜之中,性子又急又犟,真真是拔了塞子不消水,愣是死心眼……
夭枝见人走了,居高临下看着倒在地上的嫪贳,雨水落下,他缩卷着身子似痛苦至极。
“嫪贳,许久不见了,你如今可安好?”
嫪贳被雨滴砸得睁不开眼,听到这熟悉的清甜女声,他抬手抹了一把脸,才看清站在眼前的人,“又是你。”
夭枝见他认出自己来了,点了点头,“是我,我有事要你去办。”
嫪贳闻言嗤笑一声,便是死到临头也颇为尖刻,“你还敢来使唤我,做什么春秋大梦,我如今都要死了,难道还会受你桎梏?”
夭枝见他这般说话并不在意,而是微微俯身看向他,“倘若有人能解了你身上的蛊毒,那你愿不愿意替我办事?”
嫪贳闻言神情一怔,身上的痛似乎都消散了一瞬,“当真?”
夭枝直起身子,似乎闲话玩笑般开口,并不把这当回事,“我既然这样说,那自然便是真的,这位公子可以研制解蛊的药给你,但你若是没帮我办成我要办的事,你便也知晓我会怎么对付你罢?”
嫪贳听到这话心中一喜,可想到她后半句话一时间有些顿住。
他忽然想起往日种种,此人也不是什么好的,他唇抿成了一条线,实在不知自己为何这般命苦,才出虎穴,又入狼窝。
不过嫪贳想了想便又无所谓了,他左右也逃不脱这两个毫无道德感的人渣之手。
时也,命也。
腿并这么拢做什么,怕我?
雨水淅淅沥沥顺着青瓦红檐滴落而下,如道道剔透珠帘。
黑衣人跪在外头将夭枝的话一一禀报。
常坻闻言皱眉,看向自家殿下,不知该如何是好。
宋听檐长身玉立于窗旁观雨,闻言并未开口,不知有没有听到夭先生那些无理之言。
黑衣人见殿下并未开口让他下去,便也继续道,“和夭大人一同的还有一青年男子,像是朝廷官员,事事皆挡在夭大人面前,属下等不敢贸然行事,只得回来禀报。”
宋听檐看着外头落下的雨,似已了然于心,他冷呵出声,眼中神色渐淡,“酆惕倒是蠢到心大。”
常坻满面忧心,“殿下,这嫪贳知道这么多事,如今留了他活命,也不知夭先生要将他带去做什么,若是泄露出去,嫪贳那厮便是人证了……”
宋听檐面容平静,依旧八风不动,“她若是要说,早就说了,不会等到现在。”
常坻这才安心下来,可是他实在想不明白,“夭先生带走嫪贳去做什么?”他转念又想到,“不过好在母蛊已死,他也活不了多久,带去也不过是尸首一具。”
宋听檐却没有再开口,他抬手将半掩的窗子推到底,夜半的雨水坠落檐下,迎面而来几分冷意。
他言辞淡淡,“那便看看我的先生有多大的胆子。”
…
夭枝将嫪贳救下之后便交给了酆惕,而她趁着夜色便进了宫。
酆惕带着嫪贳回府,酆府下人看见酆惕天不亮就带了个男子进府,一时间慌得六神无主,忙马不停蹄奔去告诉了酆家主母。
是以天刚蒙蒙亮,酆家老夫人便端坐在堂上,看着自家儿子和身旁站着的这个清秀异族男子,神情凝重且愤怒。
酆惕见状清了清嗓子开口,“母亲大人莫要误会,这是我在外认识的朋友,如今无处可去,便先住在我们府中……”
他话还未说完,酆老夫人抬手一拍桌案,将桌上的茶盏都拍得一声脆响,“你休要胡言,什么朋友要这般天不亮往家中带,哪家礼数是这般的?
你这夜半不归,如今归来却与一个男子同行而回,叫旁人看见了如何想我们酆家,你要将你兄弟姊妹的婚事都给作罢了吗?!
这要是传出去,咱们世代清流教养出来的子弟有……有……这等不良嗜好,我们可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酆老夫人越发激动,站起身来伸手指着他,“我原道你为何总托辞不让我上门去提亲,原是在这处等着我,你这是要我们酆家断子绝孙不成?!”
酆惕一句话也插不进去,闻言便知这误会是深了,他当即上前开口,“母亲!我没有断袖之癖,此人当真是我的朋友,我……我夜半未归,乃是因为……因为……”酆惕一时说不出来,这个中细节自然是不能一一透露,一时间更像心虚解释不出。
老夫人见他这般越发怀疑,偏偏嫪贳看热闹不嫌事大,站在一旁一字不答,任由其误会,长得俊秀也就罢了,还时不时睨一眼酆惕,看着真有那么些意思。
酆老夫人越看越恼,酆惕见这般也解释不清,他眼睛一闭,索性便开口,“母亲,我乃是和夭大人去办事,此事不便叫人知晓,你若是不信,便挑个好日子去提亲罢,我与夭卿必然成婚!”
嫪贳闻言看了酆惕一眼,似乎觉得其勇气可嘉。
老夫人听在耳里看着自家儿子神情不似作伪,但不论是真是假,他既同意了,那往后是无论如何都得将夭大人娶进门的!
老夫人听到这话便是满意的笑了笑,连带看着嫪贳都顺眼了许多,“你这孩子怎得也不早说,白白叫客人在这处站了许久,着实让人见笑了,快快将人请到客房里去,你也快去好生休息,这夜半不归,我倒以为你去做了什么事,倘若是和夭大人一块儿,那便也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