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回视线,嘴巴安分了些,才觉落在身上的视线不再叫人那么紧张。
她悄悄看去,他已然慢慢闭上眼睛,面容染上几分倦意,似要休息。
夭枝瞬间松了口气,只觉脸被他传染了一般,烫得厉害,她不由恶狠狠盯了他一会儿,越看越入神,这眉眼面皮……
看着看着,她忘记自己为什么盯着他了,连愤怒的情绪都消得一干二净。
她瞬间恍然大悟,同僚诚不欺她,果然所管凡人不能太过美貌,美色不只误人,还误神仙,太影响判断了!
夭枝强行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她环顾四周,这里视野宽阔,衙役很容易就找到他们,再等一会儿,那些人便也找过来了,倒不急于一时。
夭枝安静坐在旁边等着,不过等了小半日,常坻便带着人找来。
他们其实离得并不远,只是水漫了这处,隔绝地像个小岛,洪水翻涌时也过不来。
常坻连同官员一道往这边来,看见了他们,急声道,“找到了,在这里!”
一行人连忙往这处跑来,见宋听檐靠着树闭目休息,一时间皆松了口气,常坻不敢大声,只低声询问,“殿下可有大碍?”
夭枝摇了摇头,“病着了,先回去罢,这不吃不喝自然是虚弱的。”
常坻当然知道为何不吃不喝,他当即吩咐人去备膳,又连忙上前扶宋听檐,低头时看了眼地上的锅,像是白粥,其实就水里兑了几粒米,实在不堪入目。
他顿住脚步,“这是夭姑娘你吃的罢?”
夭枝没放在心上,“给你们殿下吃的,只他没吃几口,着实可惜了,我熬了许久。”
常坻当即瞪大了眼,仿佛天塌了一般,“你竟让殿下吃这些,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夭枝:“……”
夭枝的良心不痛,她的脑壳痛,她慢悠悠问,“不过一碗粥还能熬出什么花样,不都是淡而无味的吗?”
可惜她确实高估了自己的想象力,在宋听檐的府中一碗粥确实可以变出花样来,且都是难得一见的山珍海错。
“殿下何其金贵,膳房那米都得是一粒一粒挑出来的,太瘦的不行,太窄的不行,太扁的不行,需得粒粒圆润,那熬粥的汤必须是天山雪莲煮出来的水,这般浓而不厚,淡而不薄,才算是粥啊,你这……可是委屈了咱们殿下!”
“…………”
穷鬼的命也是命,说这话能否考虑一下她这种两袖清风类生物的心理健康?
简直毫无分寸感可言。
他硬生生磨了她一宿。(二更合一)
慈宁宫殿内高香燃着,烟缥缥缈缈随风萦绕而上。
太后跪在佛堂前,闻言转身抓过身后嬷嬷的手,“全都死了?”
老嬷嬷满目凝重,郑重点头,“一个活口都没有。”
这次所有派去乌古族寻宝的人都死了,全是这么多年用心培养宓家私兵死士,个个以一敌百,可谓是难逢敌手,可如今竟……
太后娘娘这次可谓是折腿断臂,元气大伤,最要紧的是这般赔了夫人又折兵,却没见到宝藏的踪迹,所有人连二殿下说的乌古族都没到,便都死在可怕的雨林之中。
太后不敢置信,“那雨林之中究竟有什么?”
老嬷嬷面色凝重,微微俯下身,低声说道,“有领头之人逃出来,只是交代了几句便命丧黄泉,二殿下所说的皆是真的,那里头确有数十丈高的巨蛇守着,一口可吞数十人,极为可怕。”
这些人可都是武功极高的能人暗士,已为他们做了不少事,从来没有失手的时候,如今却全军覆没。
如此结果,老嬷嬷已不敢不信,她一时心中生起畏惧,“娘娘,二殿下恐无虚言,他早劝过我们不该去,这乌古族的宝藏传闻已久却不显世,必然是有难关所在。”
“荒谬,世间怎会有此物?他们自己无能,竟还敢找借口!”太后骤然起身,竟有些站不住。
老嬷嬷连忙伸手扶她,“娘娘可要保重身子。”
“若是这些得力的都死了,那暗处能用的人就没了……”此去宝藏乃是重中之重,自是派去无数得力能人,这网罗起来几十年,如今却一朝散干净。
太后眼中神情凝重非常,往日保养极好的声音都有了几分粗粝苍老,“此事万不可让皇帝察觉……”
太后凝重说道,无法克制地剧烈咳嗽,连带着拿在手中的佛珠都摇晃起来。
“娘娘。”老嬷嬷还想劝着,低头见太后咳出了血,一时惊呼出声,“娘娘!”
“快!!!快来人啊……宣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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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之后,河流混着泥沙,树木栽倒,入目皆是凌乱景象。
夭枝看着宋听檐被扶上船,也跟着一道上了船,这处本都是路,如今成了汪洋大海,只能乘船。
宋听檐在船上坐下,用手按了按太阳穴,勉强回神,“如今情形如何,人可都安置妥当?”
常坻连忙回禀,“所有都照殿下的吩咐安置妥当了,别处的船只皆调转过来,那几大家族都同意殿下的说法,他们在别处都有些空置的宅子,皆愿意容纳老弱妇孺,其他百姓已经按照殿下的吩咐,在几处山间搭了简易的棚子暂时安置,等待接应。
城内的所有禽类,衙役也在雨停之后,已一一去捞寻烧尽,防止天热暑气生了瘟疫,另外,太子殿下也正好带了殿下所要的物资抵达,如今各方都衔接的很好,只是……”常坻说到这里,看了眼夭枝,似乎有些话不能在她面前说,他回过头来,压低声音轻声道,“太子殿下让您好好休息,此间事宜让您受累了,其余的事情不必管了,他会安排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