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氏杏眼圆睁,嗔怪地道:“就是从前我同你说的那人。”
此刻,武氏似娇似嗔,如少女般娇俏,眉眼盈满了春意,胜过庭院里的春,曾经让她辗转难眠,魂萦梦牵者的就只有李林甫。
谭昭昭彻底愣住,情不自禁暗暗担忧起来。
武氏双眸闪亮无比,朦朦胧胧望着远处,声音几近低喃:“他又回来寻我,述说离情,称他永远忘不了我。”
她转过头,双手拢在了胸前,喜悦喷薄而出:“他忘不了我呢。他称我比小娘子还要娇艳,是最动听的乐声。”
谭昭昭怔怔问道:“夫人又与他在一起了?”
武夫人笑容更甚,头一歪,发髻上的点翠梅花簪随之晃动,咯咯笑道:“你猜?”
谭昭昭摇头,道:“我猜不出来。”
女人傻得很,会相信甜言蜜语,一头扎进去。
其实不只是女人,男人亦一样,会相信甜言蜜语
,人皆喜欢听好话。
男人与女人不同之处在于,一边是逢场作戏,一边是死心塌地。
至少武氏曾如此,否则,她不会在裴光庭刚去世时,就迫不及待去替李林甫谋求宰相的差使。
武氏呵呵一声,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直起身子,修长的脖颈透着高傲:“说来奇怪,听到他说这些话,我当时会心动,回味起来时,亦觉着甜蜜。只我不会再一头扑上去。前日他曾差人送信来,说是邀请我出城去赏春,学堂里有事忙碌,我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在闲暇时,我可能见他,享受着他的奉承,他的万般殷勤讨好。”
说到这里,武氏朝谭昭昭眨眼,“有何尝不可呢?”
谭昭昭暗自松了口气,随着她一起笑起来。
是啊,有何尝不可呢?
闲暇寂寞时的消遣罢了,跟大多数男人一样。
武氏吭哧吭哧笑,打趣她道:“你呢?这么多年了,还看不厌你的张相?”
谭昭昭笑而不语。
他不负她,她自不会负他。
武氏斜了谭昭昭一眼,说了声没趣,感慨地道:“还是得有事情做。我如今方能懂得,以前的太平与薛绍,那般的深情,她终究还是再嫁了人。后来太平可曾忘了他,我不敢断定,但她与上官婉儿一样,都不是困囿于情情爱爱之人。她们有正事做,像是我现在一样,学堂的这摊子事,许多人都觉着我们是在玩闹,可我做得很起劲,觉着自己除了武
这个姓氏,还有那么点用处。”
谭昭昭笑着挽起她的手臂,道:“有用处的武姓娘子,事情都做完了?那么多的账本摆在那里,你要拖到何时去?”
武氏佯怒,哈哈笑着随着谭昭昭回屋去盘账了。
两人一进屋,就直忙到天色暗沉下来,武氏抬起头,转动着脖子道:“时辰不早,我得回去了。”
谭昭昭道:“夫人离得远,你先走,我来收拾。”
武氏也不推却,起身离开,留下谭昭昭收拾着账本。
谭昭昭将账本收进匣子中锁好,放在木柜里,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以为是武氏拉下东西回来了,笑着道:“又丢了什么?”
屋外安静了瞬,有人很快答道:“丢下了你。”
谭昭昭眼中浮起了笑意,转过身看去,张九龄立在门口,负手看着她笑。
“怎地这般早就回来了?”
谭昭昭放好匣子,朝着张九龄走去,他上前几步进屋,携住了她的手:“天色已晚,我来接你回府。”
张九龄常年练剑,手掌温暖干燥,略有薄茧,很坚定有力地牵着她往外走去:“回府去没见着你,想在府里等着,着实冷清,便来了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