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昭昭听罢,便带着小胖墩起身,道:“你们吃茶说话,我图收拾院子,季明赶路辛苦,等下午饭后,先好生歇一歇。”
张旭感激不尽道:“叨扰了,叨扰了!”
谭昭昭想到了西郊的宅邸,有一处快要空置下来,到时候可以借给张旭居住。
当时买宅邸时,就想到有这么一日,若是如张旭杜甫李白等囊中羞涩的大诗人们,在长安能有遮风避雨之处。
没想到,这一日竟然真的来临,谭昭昭感到些许的满足,带着小胖墩走了出去。
张九龄为官多年,自是对张旭先前的话听得明明白白,略微吃了几口茶,问道:“季明此次前来长安,所为何事?”
张旭坦率地道:“我当年归家之后,寻了个县丞的差使做,做
了一段时日,便觉着无趣得紧,始终惦记着长安,想着再次前来,寻一个时机。谁知这些年,长安从未太平过,行程便一再耽搁了。离去岁长安的兵变已经过了整一年,陛下已经立了太子,太子年富力强,颇为聪慧果决,便未在拖延,出发来了长安。不知子寿兄代为引荐一个差使?”
张九龄微叹一声,略微提了几句如今长安的局势,道:“恐要令季明兄失望了,我在工部当差,并非举荐的补阙。”
张旭人虽豪迈,却极为聪慧,稍加提点便透,难掩失望,长长喟叹道:“纷扰何时休!”
张九龄宽慰他道:“季明亦莫要丧气,季明一手字,大唐无人不知。季明若是能放缓心,在国子监与官学,寻个差使不过轻易而举之事。”
张旭挠挠头,道:“我不耐教授学生,不喜拘束,不知可能当好先生。”
张九龄认真道:“无论何种差使,皆有拘束。季明若是性情如此,切莫勉强自己。”
天底下哪有不受管束的差使,尤其是出仕做官,太过张扬不羁,定会受到弹劾。
张旭脸上的髭髯都皱成了一团,想到做县丞时的束手束脚,愁眉苦脸道:“子寿兄所言极是,是我张狂了。子寿兄的建议,我再仔细考量,待想好之后再谈。若是我着实无法承受拘束,便彻底断了这份心思。若我一旦应下,定会洗心革面,好生做事当差。”
大唐人好酒,读
书人,诗人们尤其如此。张九龄身为尚书,经常会收到前来投递帖子,求举荐之人。
有好些颇有文采,张九龄虽不喜举荐制,看到他们的诗文,打心底叫好,忍不住想要见上一面,结识一二。
谁知,张九龄让千山前去回话,约好了时辰,却不见人来。
后来一问,那人吃醉酒,睡过了头。
张九龄做事讲究条理,细致,对自己要求很是严格。他向来不迟到,更惶提毁约。
但张九龄心怀坦荡,对他人的要求,反倒没对自己的严,迟到片刻,举止随意,他并不会责怪。
只是,等了半天不见人影,张九龄就无法苟同了。
午饭后,张旭回屋去歇息,张九龄也前去午睡。
谭昭昭与张九龄说了安排张旭暂居兴化坊宅邸的打算:“他丢了行囊,眼下身边没钱,马上要过年了,先给他置办几身厚实衣衫,出去会友见人时,不至于失礼,太过寒酸。张旭喜欢请客会账,再借给他些钱财,免得他会觉着没脸。”
张九龄笑道:“昭昭大方,考虑得周全,一切听由昭昭的安排。”
谭昭昭想到杜甫穷困不堪,连小儿都被饿死,幽幽道:“天下英才不知凡几,在长安苦于出身,没有出头的机会也就罢了,要是再居无定所,着实天道不公。”
张九龄眼里浮起暖意,深深凝望着她,忍不住用力去亲她的眉眼,含糊着道:“昭昭,张颠中午吃多了酒,估摸着会
一觉睡到晚间,我们也晚些起。”
谭昭昭笑着躲开,道:“小胖墩早先睡了,等下就会起来,大郎要忍一忍。”
张九龄黑沉下脸,起身走出去交待了几句,将屋门闩上了。
谭昭昭听到动静,待他回来,骇笑道:“这岂不是宣告天下,大郎要在白日。。。。。。”
张九龄抬起下颚,慢悠悠解着衣衫,道:“谁敢嚼舌根?”
谭昭昭心道成亲这么多年,他热情未见退却,他们之间还没到老夫老妻的状态,实属是感情深厚,便笑盈盈回望着他,主动退下了里衣。
张九龄望着眼前一片雪白,眼神倏地暗沉,扑了上前。
这一闹,就到了半下午。
两人起身,张旭果然还在睡,小胖墩被眉豆哄着去了雪奴家中玩耍,千山从门房处拿了帖子进屋。
张九龄坐在矮案前翻看,谭昭昭从净房里出来,见他皱眉,不由得走上前,问道:“怎地了?”
张九龄随手将帖子递给她,好笑地道:“这小子,前次吃酒误了见面之事,又递了帖子前来。”
谭昭昭接过帖子一看落款,不由得睁大了眼。
孟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