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昭昭的功劳远不止如此,鱼片粥送出去之后,他们吃得都很开心,嚷着晚上还要吃。
胡椒除了做香料,还拿
来用入药,来自遥远的番邦,在大唐很是名贵。谭昭昭从雪奴那里拿了一袋子,想着要煮粥,平时吃鱼虾羊肉等腥膻味浓的都需要使用,干脆全部拿出来给了灶房。
晚上用饭时,卢氏差徐媪来请张九龄与谭昭昭,一并去正院用饭。
谭昭昭与张九龄去了,饭后卢氏留下了他们两人说话,语重心长地道:“胡椒那般贵重的香料,要省着些用。亏得徐媪去灶房看到,将袋子拿了回来,不然呐,就生生浪费掉了。”
张九龄道:“阿娘,胡椒虽昂贵,灶房时刻需要用,用时再一趟趟来取,岂不是麻烦?”
卢氏道:“反正九娘平时也无事,拿取一下如何就麻烦了?罢了罢了,既然九娘嫌弃麻烦,我让你小卢姨母去管着。九娘到底年轻,在长安大手大脚花费惯了,不知柴米油盐贵。”
谭昭昭眉毛微扬,还没说话,张九龄已经开了口,道:“胡椒是九娘的友人所赠,既然贵重,还是给九娘保管着吧。我再从公中支钱,去韶州城买些来,阿娘要如何使用,都由阿娘做主。”
卢氏脸色变了变,不悦道:“已经有了胡椒,何须再去购置,大郎赚得了俸禄,也不当这般花销。”
眼见母子又要争执起来,谭昭昭暗自叹息一声,悄然拉了下张九龄的衣袖,道:“阿家说得是,大郎等到胡椒用完之后,再去买便是。”
张九龄见谭昭昭发话,忍住了没再
说话,起身告辞。
出了正院,张九龄牵住谭昭昭的手,道:“昭昭,你无需这般委屈。”
估计是从雪奴那里白得了来,胡椒对谭昭昭来说,真算不上贵重。她也并不觉得委屈,毕竟张九龄给了她不菲的家用。卢氏一直以来,能支配的钱并不多,她看得很重,也情有可原。
谭昭昭道:“大郎,我真的不在意这几颗胡椒。后日就过年了,这几天要忙着请客,赴宴。大年初五我就回娘家,你也要出门去,我们要分开一段时日,这些天,我们要快活一些,生闲气不值当。”
张九龄侧头凝望着她,轻轻嗯了声,“昭昭,我送你回娘家。”
谭昭昭忙道:“别别别,来回赶路,你就要花上两日的功夫。过完年就是春,你要趁着土地未化开始,征召民夫做先期的工,别累坏了。”
张九龄干脆拥着她,替她挡住了夜里的寒风,低低道:“昭昭,你处处为我着想,我负你太多。”
谭昭昭躲在他大氅里笑,看不清脚下的路,依然放心得很,被他带着前行,从不担心会摔跤,走得稳稳当当。
热热闹闹过完年,宴请宾客,接到帖子,前去刺史府上赴宴。
面对着刺史夫人杨氏,卢氏除了干巴巴说了几句天气儿女,就干坐在一边,看着杨氏与谭昭昭言笑晏晏。
刺史夫人来了韶州府七八年,很是怀念长安。陪坐的贵夫人们,大多都是韶州府本地的乡贤,
只有一人去过广州府,其余的基本没出过韶州府。
谭昭昭送了杨氏一瓶蔷薇香露,她当即就揭开用了,其他妇人们争相夸赞。
杨氏享受惯了众星捧月,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不过她真的喜欢蔷薇花露,与谭昭昭兴致勃勃说起了各种番邦来的香料,新奇玩意。
多靠雪奴芙娘她们,谭昭昭说起长安美酒,胡商的番邦货物,如数家珍,其余人完全插不上嘴。
杨氏好酒,谭昭昭也是酒鬼,两人一拍即合。
杨氏拿出了珍藏的葡萄酒,她们觥筹交错,吃得微醺,兴起之处,杨氏起身跳了起来。
谭昭昭已经很久没跳,身体都僵硬了,不过她随着乱舞了几下,就找到了在长安酒庐时的感觉。
其余妇人们也起身凑趣,卢氏枯坐着不是,起身一起跳也不是,拘束又难受。
出了刺史府,卢氏嗖地一下上了马车,谭昭昭望着她紧绷的背影,虽想笑,却又挺同情她。
张九龄与刺史道别后上了马车,闻到谭昭昭身上的酒味,上下打量着她,笑问道:“酒鬼,又吃了多少?”
谭昭昭道:“不多,没吃醉。大郎,阿家应当很不高兴,你回去劝解她几句。”
张九龄眉头微蹙,听完谭昭昭的解释,叹了口气,道:“我回去与阿娘会说清楚。人情往来,交际应酬就是如此。这只是韶州府罢了。”
到了长安,面对着权贵扎堆,如武氏等人,卢氏会更加难受。
谭昭昭
没那么大的本事,能改变这个世道的等级之分,但她心宽得很,她不怕遭受白眼,被鄙夷,能自洽,给自己找气受。
不知张九龄与卢氏说了些什么,翌日她身子就不大舒服,病了。
谭昭昭收拾好了准备回娘家,顿时傻了眼。
她这是走,还是须得留下来侍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