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九龄面无表情,捉住谭昭昭的手腕进屋,朗声同屋内的三人,介绍了谭昭昭。
贺知章与裴光庭皆一愣,起
初他们以为谭昭昭是张九龄相熟的酒娘,没曾想她居然是张九龄的妻子!
谭昭昭见张九龄不忌讳,她很快将那些繁文缛节抛在了脑后,落落大方见礼。
贺知章同裴光庭客气还礼,张旭睁大眼,抚掌狂笑道:“好,子寿兄的娘子,不同凡响,真正是女中巾帼!”
张九龄颔首笑道:“内人一直不拘小节,伯高不算谬赞。”
谭昭昭只当张九龄在夸她,全部笑纳了。她不便留下,寒暄招呼了两句,告退离开:“酒庐里的酒美价廉,诸位尽情吃好喝好,尽兴而归,我就不久留,扰了诸位的雅兴。”
几人道了谢,张九龄亦没多留她,将她送出门,道:“等下我就来。”
谭昭昭笑盈盈道:“没事,你也要尽兴。”
张九龄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转身回屋。
伙计酒酿捧着美酒菜式点心,鱼贯而来。谭昭昭裹紧衣襟,心满意足小跑着回了雪奴的屋子,洗了个脸,斜倚在软囊里悠闲吃着酒。
没一会,雪奴回屋来,往她身边一坐,朝她捧脸笑着道:“九娘,他们真是有趣。张郎君也有趣。”
她胳膊碰了下谭昭昭,朝她挤眼,咯咯笑道:“真是端方君子呢,坐得离酒娘们十万八千里远,连同她们说笑吃酒都不曾,冷淡得酒娘都以为自己做错了事,很是忐忑不安。”
谭昭昭笑个不停,说了张九龄的洁癖:“并非酒娘的错,是他不喜与人同食,
不喜人近身。”
雪奴听得不断惊呼,道:“读书人们的性情各异,难得见到如此令人拍掌叫好的癖好。以前我还以为,张郎君从未正眼瞧过我一眼,是嫌弃我的商女身份呢。九娘,张郎君的气度风仪,真正是出挑,其他几人,在我看来,远远不能与之相比。”
谭昭昭噗呲笑道:“雪奴你是爱屋及乌,莫要哄我开心。”
雪奴斜乜了她一眼,伸手抚了一把她的脸,娇嗔道:“九娘美人儿,你少吃些酒,别吃醉了,这般好的夫君,无论如何都得看好了,真真是打着灯笼都难寻到。”
谈昭昭打着滚笑,雪奴神色哀怨地看着她,幽幽道:“我开酒庐,遇到的男子多了去。无论尊卑贵贱,穷富,才高八斗亦或目不识丁。呵呵,男人呐,莫不是朝秦暮楚,只一看到了美娇娘,心啊肝的叫个不停,写诗作赋。我读书不多,也学过‘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九娘,白首不相离容易,成了亲的夫妻,休妻和离皆不易,只要活到老,不到白首也难。只一人心,比世间最珍贵的宝石还要难得。”
谭昭昭被她凄凉的声音说得心酸,凑近去看雪奴,看到她微红的眼眶,关心问道:“你可是吃醉了?歇息一阵吧,别去管他们了。“”
雪奴破涕为笑,轻拍了下她,瞬间变得精神抖擞,道:“我还得做买卖呢,这点子酒算得了甚,你好生歇着,我再去
帮你打探,保管看好张郎君!”
谭昭昭再躺了回去,拉长声音道:“雪奴啊,你看这世道规矩,看甚,我可不想落个悍妇妒妻的名声,不划算。再说了,夫妻之间要有信任,我既然答应他出去吃酒,就不会胡思乱想。你可曾听过女人的敏锐,直觉。要是对方有丁点的不对劲,作为妻子,肯定能及时察觉,若是不知情,大抵是自己不愿意知情。”
雪奴一愣,笑道:“倒是我狭隘了,果然,九娘真正聪慧,我远不如。。。。。”她话语一停,上前夺过谭昭昭手中的酒盏,“哎哎哎,快别吃了,你都醉了。我让人给你们布置屋子,你先去洗漱更衣,醒醒酒。等下张郎君回来,你可别醉醺醺了啊。”
眉豆被雪奴唤来,同她的仆妇一起,伺候着谭昭昭去了雪奴安排的清净屋子。
谭昭昭洗漱更衣之后,躺在暖和香软的被褥里,本想撑着等张九龄一阵,谁知打了个呵欠就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谭昭昭感觉到了身边窸窸窣窣的动静,她掀起眼皮看去,张九龄正掀开被褥,往她身边躺来。
谭昭昭声音含着浓浓的睡意,问道:“你们吃完了?”
张九龄嗯了声,躺了下来,双手搭在身前,道:“睡吧。”
谭昭昭唔了声,闭眼继续睡去。
晨钟一声一声,将谭昭昭从睡梦中,准时叫醒。
西市的门要中午才开,反正出不去,谭昭昭拉住被褥蒙住
头,准备睡懒觉。
被褥拉到一半,谭昭昭感到不对劲,转头看去,张九龄位置处空着。
谭昭昭赶紧拉开被褥,坐起身四下看去,张九龄披着长袍,矗立在窗棂处,静静看向外面。
瞧着他孤寂沉默的身影,谭昭昭似乎觉着不对劲,试探着问道:“大郎怎地这般早就起来了,在看甚?”
张九龄回过头,神情平静,道:“下了一夜的雪。”
谭昭昭愣了下,问道:“大郎看了一夜的雪?”
张九龄回转头,没再做声。
谭昭昭心里一咯噔。
哎哟,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