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赵麻子,这时连站在何瑾身旁的胡判官,也想手中有块石头,然后照着何瑾那张惊慌失措的脸上,狠狠拍下去!
这是什么样的狗东西?青楼里吃喝调弄,一个能顶一屋子的人,自己出昏招惹来了麻烦,还想让别人保护?
大明朝怎么会有呃,好吧,大明朝的确有不少这样的狗官。不过,做事如此低能无耻的,却绝对只有眼前这么一位!
一时间,百姓们听到何瑾的叫喊,怒火也陡然升腾了起来。
混在人群里那些盐商的托儿,也趁机大喊了一声:“百姓们,这狗官不管我们的死活。我们命贱,就反了他娘的,法不责众,朝廷最后也会宽赦我们的!”
听着这么几声喊,赵麻子瞬间感觉,自己的魂儿都冒了出来!
盐司衙门前只有两百的兵丁,可百姓却有一千余人,而且还都积攒了几天的怒火。并且,盐司兵丁也不可能将枪,扎进当地百姓的肚子,衙门的毁灭就在顷刻之间!
可就在此时,忽然听到远处一声怒喝:“统统住手!犯上作乱,可是满门抄斩、诛灭九族的大罪,你们都不想要命了吗?”
众人连忙向声音之处看去,只见淮安府大老爷刘祥带着全府的民壮弓手,急匆匆地赶了过来。淮安府毕竟是一个府,全府的武备力量凑合在一起也有千余人,这样一下人数就拉平了。
更主要的是,在这个官尊民卑的时代,老百姓就算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也不愿意选择同官府对抗。
一时间随着官差们的急速涌来,刚刚想要暴怒起来的百姓们,又仓皇地跪倒在地,口中称呼着饶命。
随后,刘祥来到盐司大门,也不正眼瞅何瑾一眼,义正言辞地说道:“本官乃淮安的知府,有什么天大的冤情,尔等也当上报县衙,再递交给府衙处置。如此聚众作乱,眼中还有没有王法,还想不想活命了!”
这时候,何瑾简直感动到涕泪横流,紧紧抓住刘祥的胳膊,道:“刘大人你来得实在太是时候了官官相护真的是好啊,大人快帮本官弄死这些该死的刁民!”
这时刘祥就极度厌恶地一甩袖子,仿佛看一坨屎般瞅了何瑾一眼,喝道:“什么官官相护,你这害民的狗官,败坏朝廷法纪,惹起滔天民怨。此事本官当场就要查清,上奏朝廷弹劾!”
说着,刘大人又正气凛然地对着百姓们言道:“出来几个代表,将冤情说清楚,本官此番定会为你们做主!”
这时何瑾就一副被抛弃的模样,惊恐不已地道:“刘大人,你可不能这样啊,咱们都是官,只管自己升官发财就行了,管这些刁民的死活干什么呀!你这样,不懂规矩啊”
这一声声厚颜无耻的话出口,底下的百姓全都义愤填膺。
可同时他们也都看出来了,这何瑾就是个不学无术、刁滑无能的狗东西,这样的人活着,简直就是浪费空气。
随即,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就站出来了,对着刘祥疾声呼道:“青天大老爷啊,都是这个狗官,为了刁难我们淮安的盐商,下了什么禁盐令让我们没有盐吃。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才只能来这里血书请愿。”
“可,可大人也看到了,这狗东西根本不管我们的死活!我,我们只是想有一条活路啊,万没有造反的心思”
这老者一说完,底下百姓也都纷纷磕头附和。
刘祥脸色瞬间变得难看,道:“本官也的确听说了,他下了禁盐令一事。当时就觉得此举简直可笑至极,万想不到他竟是为了向盐商索贿,才如此不顾百姓的生死!”
“尔等适才所言,可都愿签字画押,让本官上奏弹劾?”说着,刘祥就一挥手,让随身的书吏当场扯了一家布行的白布,写下了状词。
百姓看到知府大人如此为民做主,当即也都纷纷答应,口称道:“草民愿签字画押,状告这为非作歹的狗官!”
随即,几十位书吏就拿着印泥,让百姓们在状纸上摁上手印。
一千余的百姓,还有后面陆陆续续赶来的,瞬间就摁下了数百的红手印,瞅眼望去简直触目惊心。
看到这一幕的何瑾,就彻底慌了神儿,跳着脚大叫道:“你,你们这些刁民,总想着害本官!不能摁,千万不能摁啊摁了之后,我就没法接着演了啊!”
刘祥本来还趾高气扬地看着何瑾,忽然听到最后一句话,不由有些疑惑:“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不能摁啊,这么精彩的大戏,中间还有知府大人您配合打转折,实在太引人入胜了。这么快结束,就不好玩了啊”
何瑾这时看起来幽怨极了,但眼见木已成舟,随即就无奈地放弃了伪装,忍不住嘿嘿一笑道:“刘大人你看啊,这先是盐商掀起百姓哗变,继而又是您秉公直断的,然后再拿到朝堂弹劾”
“一切下来全都辣么合情合理,搞得就跟你同那些盐商没勾结一样。而且还能堂堂正正地铲除我这么一个贪官,多符合百姓们喜闻乐见的戏文剧情啊。”
这话一出口,刘祥当即勃然作色,对着手下吩咐道:“来人啊
,给本官锁了这害民的狗官。死到临头,竟还敢如此血口喷人,诬陷忠良,真是不知所谓!”
然而,面对那些如狼似虎拿着锁具的民壮,何瑾却一点都不慌,反而还饶有兴致地继续说道:“首先呢,刘大人是行政体系,我盐司这里是单独的经济体系,两者可互不统属。另外,你虽是正四品,可我也是从四品啊,啥时候有资格能锁我了?”
这时民壮也来到了他跟前儿,正要动手。
但何瑾就一伸手指了指远处,道:“瞅好了啊,要是这锁具真安我脖子上,你被万箭穿心射成了刺猬,可别怪没提醒过你。”
那公人当然不敢将何瑾的话当放屁,当时就回头一看,瞬间冷汗直冒:原来不止什么时候,更远处那里赶来了一大队的卫兵。
这些卫兵可不是手持长枪、头戴红毡笠、身穿青直身、白袜黑鞋的普通兵丁,而是身穿鸳鸯战袍、头戴武牟、脚蹬皮靴的都司甲兵。手中除却长矛、刀盾等制式武器外,还有弓弩、火铳这些精良的远程兵器。
这些人犹如一条红龙,气势汹汹从两路包抄而来,彻底将盐司衙门的大街,围得水泄不通。
当前领队的那人看起来十分年轻,全副武装,还有两名百总跨骑着战马,负责手下驱散拦路的兵丁百姓。
三人来到何瑾面前翻身下马,领头的那年轻人就笑嘻嘻地问道:“叔父,侄儿来的还算及时吧?”
何瑾就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敷衍道:“嗯,还凑合吧,比另一位侄子来的早那么一点点。”
然后,张仑就得意一笑,对着何瑾言道:“是叔父派了两位好帮手,这跟着叔父的刘火儿和陈明达,当个百总都屈才了,以后侄儿还会提拔。”
话音落下,何瑾还没表示,就见这些甲兵当中,也开始出现了骚动。
终于等又一批人费劲挤到大门前时,身穿着由云锦中的妆花罗、妆花纱、妆花绢制成的飞鱼服,佩绣春刀的李承祐,上来开口抱怨道:“叔父,下次有这等事儿,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弄得侄儿着急忙慌的。”
“忙慌个狗屁。”
何瑾就有些鄙夷了,道:“三天前百姓开始情愿,就让王英通知你开始准备了。你们锦衣卫啊真不复太祖成祖时候儿干脆利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