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漪澜宫。
窗扇洞开着,一阵冷风穿堂而过,沈凌雪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她站在窗前透过窗扇朝外张望,此时已近亥时了,窗棂外的天色深沉,只有一丝熹微月辉,薄薄一层涂在凉如水的阶前。
今日赵北熙该是要来找她的,所以她才早早打发了小婉跟小兰子去休息,独自在屋里等他到来。
她忍着刺骨的凉意,又朝窗外看了一眼,除了摇曳的树影,再不见其他动静。
她只得将窗暂时闭上,缓缓坐到软榻上,有些心神不宁地思忖着自己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好像对赵北熙生出些莫名其妙的依赖。
思来想去没什么头绪,又等得实在是无聊,她索性拿过小苎箩,取出针线和缝了一半的荷包来。
白日里小婉看见她在做荷包,还笑着问了她一句,她只说是为皇后娘娘做的。
小婉便没有再多说什么,但其实沈凌雪知道自己并不是为皇后娘娘做的,因为这个荷包是靛蓝色的,女子一般不会用这个颜色的荷包。
缝着缝着,沈凌雪便觉得眼皮渐渐沉重起来,她忍不住伏在案上打起盹来。
睡梦中,她仿佛又回到了上一世,依旧是与明惠帝在永宁殿的暖阁里下棋,她仿佛已经预感到了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显得心神不宁。
可是一转眼便看见,明惠帝脖子上已经被人架上了一把刀,而自己的胸口上有一把剑,抬起头,正对上苏安成通红的双眼。
沈凌雪蓦地一惊,随后便感觉到胸口一阵疼痛,低头去看时,那柄剑已经刺穿了她的胸。
她缓缓倒了下去,而身后却有个温暖的怀抱接住了她。
沈凌雪挣扎了一下,终是睁开了眼,正对上一双略带湿润的桃花眸子。
“你……”
她不由愣了愣,这才发现自己正在赵北熙的怀中,她甚至觉得这个怀抱跟刚才在梦中倒下时接住她的那个怀抱,似乎没什么区别。
“我方才进来,恰好看见你伏在案上睡着了,准备将你抱到床榻上去!”
赵北熙淡淡道,手却一点也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你……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就可以了!”
沈凌雪蹬了蹬腿,趿在脚上的绣鞋掉了下来,露出一双晶莹小巧的玉足。
见赵北熙扭头去看她的脚,她有些局促地缩了缩脚丫。
“别动!”
赵北熙回过头来,眸子里浮动着她看不懂的情绪:“你现在不能着凉,不然毒性会加速发作!”
沈凌雪茫然地点点头,任由他将自己放在床榻上。
随后他掀起被衾将她盖住,站起身快步走到桌案前,拿起桌上她喝剩的半盏茶水,扬起脖子一饮而尽。
沈凌雪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他,她知道他素来喜洁,从不肯喝别人剩下的茶水,但是他竟然喝了自己剩下的半盏茶,似乎有点……
她面上不觉有些发烫。
赵北熙将茶盏放回案上,这才转过身看着她,缓缓走了过去。
他撩起袍子坐在床榻边,伸出一只手道:“把你的手给我!”
沈凌雪知道他这是要帮自己输内力了,她稍稍犹豫了一下,正要将手递给他,却看见他的手突然抚上了自己的脸颊。
沈凌雪一愣,感觉到他微凉的手指已经碰到了自己的脸,忙躲了一下,随后便后知后觉地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香。
“哪里来的酒味?”
沈凌雪皱了皱鼻子,感觉这股酒味越来越重,她顺着酒味儿坐起来,一路往上嗅,一直嗅到他的唇边,那酒味更重。
“你……喝酒了?”她蹙眉。
但奇怪的是,赵北熙的面色却未变,再细看他的眼睛,眼神依旧清冷,但一双眸子却比往日多了几分温润朦胧,甚至还带着几分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