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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节(第1页)

正要转身离开,借着零星漏过来的那点碎光,他瞥见外围一间屋舍中,正满满当当地堆放着一人高的木箱,隔着一堵墙,都能感受到木箱中透出来的森然寒气。

趁四下无人,他拉开窗户一道缝儿,侧身猫了进去。

屋里四四方方的木箱摞了有几十个,无一例外都牢牢地上着锁。

季子彧从袖中摸出个细小的铁钩,三下五除二撬开了木箱上的铜锁。说来这撬锁的手艺活儿,还得归功于小时候,身边照顾他的嬷嬷得了那妇人的授意,不肯给他吃食,夜里饿得睡不着觉,他便偷偷摸摸地跑去灶房,撬开锁偷馒头。有一段时日,家中管事儿总抱怨府上遭了贼,后来还是灶房婆子看不过眼,悄默声给他留门留饭,才得以让他填饱肚子,不用继续当个见不得人的小贼。

思绪回笼,他一面提防着巡逻的士兵,一面轻手轻脚地撬掉锁头。

伴随着一声极轻的“吱悠”声,面前的箱盖被揭开,他俯身摸索了进去。

这一摸索不打紧,季子彧吓了好大一跳。

弄了半天,这木箱装的根本不是什么杂物,全都是打磨得锋利的四面刃戟头,还有黑沉沉的长弓和利箭,不仅这一个木箱如此,他一连撬开了好几个,个个皆是泛着寒光的刀剑武器。

难不成京中有人要造反?他被自己这个莫须有冒出来的念头惊得浑身发凉,以至于提着箱盖落下时松了手,闷出一声沉甸甸的重响。

“谁!谁在里面?!”这动静迅速引来了巡夜的士兵,周承平接过底下人递来的钥匙,迅速解开了库房的门锁。

明亮的火光迅速蔓延整间屋子,士兵们有序进门搜索,一刻钟后纷纷回来汇报,“将军,已经检查过了,屋里没人,箱子也都完好地缩着。”

“没人?”周承平显然不信这说辞,他环顾了一圈四周,厉声道:“无人怎么会有声音?难不成是屋里着了鼠灾?”

“兴许呢。。。。。”李大牛躲在后面嘟囔了一句,立时就被耳尖的士兵拎到前面。

“你说什么?”周承平目光阴鸷地望着他,似是在等他的解释。

“将将将将军,小的小的。。。。”李大牛知道自己多嘴惹了祸,哆哆嗦嗦地回话,“这几日村子里的确有老鼠出没,兴许方才的动静,就是老鼠弄出来的。。。。”他一遍说着,一遍偷偷去瞧他们这位将军的脸色。

周承平居高临下地睨了他一眼,讥讽从唇边溢出,似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他惊慌开口道:“你带回来的俩人安置在何处了?”

“回将军,离村口并不远的小院里,小的不敢让他们住的太近,所以。。。所以。。。”,李大牛话音未落,周承平已经冲了出去。

他做事一贯雷厉风行,脚步迈得极快地同时,还不忘吩咐紧随其后的士兵们,让尔等从即刻起,加强库房周边的巡逻,以及去把村医叫来,说自己要去会会今夜借宿的俩人。

从村中往村口走,不过一刻钟的脚程,沿途都有士兵撒网式搜索巡夜,他信心满满地笃定了,若今夜库房里的动静是那外村人不小心发出来的,必然逃不过自己的火眼金睛。

来到小院门前,他先是让士兵们将院子里里外外地包围起来,甭管什么蛇虫鼠蚁都不放过,这才阴沉着脸上前叩门。

“邦邦邦”沉重的叩门声响起,在寂静夜中显得尤其刺耳。

周承平接二连三地砸了好几下都没听到回应,就在他即将失去耐心,准备抬脚踹门时,屋门忽而被拉开一道缝。

“你们是谁?”门后阴影处现出一张秀气的脸颊,正是病中的满崽,他手紧扣在门板上,警惕地望着院子里乌泱泱的壮汉们。

“怎么就你自己?你那哥哥呢?”庄生上前一步发问。他微微踮脚,妄图避开满崽屋中的情形,奈何昏暗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满崽侧了侧身,挡住了他不怀好意的眸光,“哥哥照顾我辛苦,已经歇下了,请问有何事?”

“我们村长听说你被猎户的夹子夹伤了腿,特地带着宋大夫过来给你瞧瞧。。。”庄生说着就想往里面闯,奈何满崽一步也不肯让,二人在门口僵持起来。

“小子,我劝你识相点,赶紧让开!”庄生面子挂不住,原本不善的语气愈发刻薄。

“我的腿没事,明日哥哥会带我下山找大夫,不劳烦您了,如今夜半更深,您们请回吧。”满崽话音刚落就想要关门,不成想一只手伸过来抵在门框上,挡住了他的动作。

周承平语气冷冽,“小子,你没听明白吗?老子带村医来给你诊治!让老子进去!”

“咳咳,阿淮,还不快请村长和宋大夫进门,你现今有伤在身,怎能拂了人家的好意?”本该歇下的季子彧忽而出现在门口,瞧他睡眼惺忪,里衣凌乱的模样,倒真像是被吵醒一般。

满崽不情不愿地让开身,甩开他搭过来的手,一蹦一跳地坐回板床上,将受伤的右腿一搭,“喏,就是这儿了。”

周承平早在看到季子彧的那一刻,心中的疑虑便消了八成,这会儿留下来,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但担心自己遭了糊弄,他朝村医扬了扬下巴,“去给这小子看看伤得如何?”

村医也是深更半夜被人从榻上薅起来,此时困得五迷三道,揭开满崽腿上简单包扎的碎布后,他被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呛得倒吸一口凉气,上手捏了两下后,整个人彻底清醒过来,“只是破了点皮,未伤及到骨头,没什么大碍。”

那猎夹扎得有些年头了,咬合力也欠火候,满崽一脚踩下去时,虽疼得紧,但并没有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季子彧稍稍使劲便掰开了。

宋大夫从随身背的药箱中拿出一个小瓷瓶,打开来倒在伤口处。

满崽疼得脸色煞白,额前冒起细汗,原本下意识去抓身下床板的手被牢牢地扣住,他一时受不住疼,俯身啃咬上季子彧的胳膊。

季子彧只着一件薄薄的单衣,自然抵抗不住,片刻雪白里衣便洇出了血,然他面色并未半分不耐,甚至还腾出另一只手抚了抚面前少年的脊背,“听话,哥哥陪着你,这上了药,受伤的地方就会好起来。”

周承平瞧着二人相处,隐约间觉得哪里不对劲,却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上来,他撇撇嘴,见村医有条不紊地给满崽包扎伤口,转身往门外走。

“回吧。”他摆摆手,顷刻间,站满人的院子里又恢复了以往的荒芜。

村医也收拾好药箱,跟着离开。

这次季子彧主动将人送到门口,目送所有人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才返回屋里。

满崽侧卧在板床上,面朝着土墙,一声不吭。

早在自己搭过去的手被甩开时,季子彧就知道“炸毛咬人的小狸奴”生气了,但不得不说,得亏“小狸奴”机灵,同周承平交涉,争取了片刻时辰,使得他顺利从外面赶回来,将这一出戏完完整整地唱完,打消了那群人的怀疑,不然,被发现屋里少了人,他们俩今夜都得交代在这儿。

“满崽,对不起。。。。”季子彧故作乖巧地老实认错,争取宽大处理。

“错哪儿了?”满崽问出这句话的刹那,忽而想起自家阿兄也这般跟云胡道歉,他愣怔一瞬,耳梢漫起来一抹红。

季子彧还没意识到,自顾自地做起了检讨,“我不该不知会你一声就私自行动,也不该让你帮你我这么危险的事情,更不该。。。”他顿了顿声,试探着说道:“更不该惹你生气。”

“我、我才没生气呢!咱们充其量就是朋友罢了,我哪有立场生你的气,你莫要乱说!”满崽受不了此时老夫老妻的暧昧气氛,慌乱地挑起旁的话茬,“你此番出门,可是打探到什么?”

一说起这事,季子彧正了正神情,他刻意压低声音,“我发现村中一处屋舍里堆着数十个木箱,箱子里放着弓箭和战戟。”

满崽大惊失色,“你确定看清楚了?”

季子彧种种颔首,“我估摸着,除去最中间那座高深的屋子,周围的屋舍里应该都是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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