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叫辛欢?”张琳转身看着程想。
程想默默的看着她,脑子有些乱。
“我就是辛欢。”张琳这句话,直击程想乱哄哄的脑子,瞬间开了花。
张琳那天在河边听到辛晨的名字,脑子里如同惊雷炸响。
辛晨,这个名字她在心里念了十几年,她看着那个清秀瘦弱的背影,似乎看到当年那个背着她,为她买糖葫芦的俊朗少年。
“哥哥,我想吃糖葫芦”
“不行,妈妈说你的牙齿不能再吃甜的了。”
“好了,好了不要噘着嘴了,不漂亮了,哥哥给你买。”
“哥哥不喜欢吃甜的,小欢自己吃。”
“我走不动了,哥哥背我吧。
即便哥哥不情愿,但还是蹲下来背着她慢慢走回家。
本来是一个幸福的家庭,父母慈爱,兄妹和顺,书香门第,往来鸿儒。
谁知一夜之间,家被抄了,父母被抓住,脸上被墨水涂的黢黑,戴着高帽子游街,写着牛鬼蛇神,人人喊打。
他们让哥哥一起批斗爸爸妈妈,哥哥不同意,也被他们抓了,被绑在凳子上,被灌了辣椒水。
她在台下撕心裂肺的哭喊。
后来叔叔婶婶把她带回了家。
后来听说爸爸妈妈被送走了,哥哥也被送走了。
她半夜偷偷跑回家,想去找爸爸妈妈,可是那个家已经面目全非,她在大街上哭。
有个人过来说带她去找妈妈,她就跟他走了。
自此以后,几经周转,她是女孩不值钱没人买,就一直留在人贩子手里。
上街讨饭,学着偷窃,为了一口饱饭,跟街上的小混混打架,甚至跟狗抢过食物,
每天偷的钱,讨的钱,如数上缴,
后来老男人给她找了个学习杂技的地方,她练了几年杂技,便跟着走街串巷做表演,红白喜事做演出。
慢慢熬到15岁,她出落的越发标致,表演服穿在她身上,凹凸有致,每次演出,台下捧场的男人眼都看直了。
初懂人事的她,讨厌那些赤裸裸猥琐的眼神。
甚至连那个老男人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再清白,每每喝着酒,眼神在她身上来回的打量。
她小心谨慎的闪躲,但那个老男人终究是没有放过自己。
她在床上躺了3天,拖着浑身疼痛的身体,一板凳砸向老男人的头。
鲜血流了一地,她惊慌失措的跑了出来。
爬上运煤的火车,跑到了京港。
人生地不熟,她凭着自己的本事在戏班子找了个工作。
戏班子人蛇混杂,她这样的小姑娘无疑羊入狼窝。
为了活着,已经破败的身体,她早就不在乎了,而且她发现靠着这具破败的身体,能得到更多机会。
能吃好,穿好,能挣更多的钱。
这些年兜兜转转,流转在各色男人之间,总也算衣食无忧。
多年后回到老家,听说父母已经在东北过世了。
他们说哥哥几年前回来找过她,后来就再没来过,也没有人知道他的消息。
10岁那年起,与哥哥分离,那么多年梦里哥哥的样子早就不分明了。
唯有那个名字,她牢牢的记着。
感谢上天悲悯,居然在这里再听到辛晨的名字。
这些天,仔细看他的面容,脑子里的影子越来越清晰,与眼前人重合。
而且白石老人是那幅红蓼图,还有上面的题诗,是他们小时候,挂在父亲书房的。
他们两个都会背那首诗。
辛晨说过他小时候,家里也有那副画,更让她坚信眼前的人是他。
这几天,她来了几次,名义上说为了道谢。
辛晨也疑惑她的动机,但他那样一个对事事淡泊的人,根本无所谓她有任何意图。
与她轻言谈笑,他现在的样子那样瘦削苍白,已经没有一丝当年那个明朗俊逸的少年的样子。
他的医生给他诊病时,神色凝重,嘴上却说没有大碍。
他也笑的坦然,好像根本不在意,她问他身体有什么病。
他只是淡淡的说:“小毛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