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视线在贾敏身后看了一眼,没见着林柳,眼神黯淡下来。
贾敏笑着上前:“小麒麟身上有事走不开,却也将上次那种符箓拿了两张,让我带过来。”说着从袖袋将符箓拿出,转交给鸳鸯,“你拿着符箓放在两人身上,看看是否有用。”
老太太见到符箓,这才松了口气,也懒得计较贾敏话里的真假。
鸳鸯不敢耽误,接过符箓就一路小跑着去了荣禧堂,不等其他人问话,便直接将两张符箓放在王夫人与贾宝玉身上,一人一张。
放下之后,两人身上的高热褪下,体温也恢复了正常。
这还是这许多天来,两人第一次好转。
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两人,仿佛下一刻,母子二人就会从床上坐起来一样。
但等了足足半个时辰,母
子二人除了身上高热褪去,便再没有其他任何反应,更不要说醒转。
鸳鸯将此事告诉了贾母二人。
贾敏愣了下:“这符箓竟然真的没有太大效用?”
贾母转头看来:“难道小麒麟将符箓转交给你的时候,便知道这符箓对王氏母子不会起效?”
贾敏摇头:“并非如此,只是小麒麟说宝玉是……”她似乎不知道怎么说,于是干脆道,“小麒麟说,宝玉不会有事,过不久等人发现了他身上的变故,便会有人过来将他从如今的状态解救出来。”
贾母愣了下:“有人解救宝玉?”
“应当是一个癞头和尚和一个跛足道士,”贾敏失笑,“这两人总是一起出现,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何妨神圣,但确实是有大本事的,若是他们过来,定然可以救下宝玉。”
说完又道,“小麒麟手上的符箓,便是他们给的。”
贾母这才松了口气,又开始期盼起一僧一道的到来。
一僧一道为了自己的修为,将贾宝玉盯得很紧,只是前段日子被警幻找了点儿麻烦,险些着了道儿,这才疏忽了贾宝玉这边。
谁知就是这么几天功夫,贾宝玉就遭了算计?
一僧一道饶是心胸开阔,是早已得道的高人,此时也想骂骂咧咧几句,好发现自己心头怨气。
一僧一道急着脱身赶回贾宝玉这边,荣国府内却已经闹翻了天——
原来那赵姨娘见王夫人母子昏睡不醒,便撺掇着贾政将二
人的棺椁都已经打好了。那贾政本也不喜欢王夫人,对贾宝玉更是横看竖看不顺眼,见二人出事,太医看了也无能为力,僧道上门更是毫无用处,便果真信了赵姨娘的话,觉得母子二人没什么好活了。
他也不觉得伤心,除了安抚伤怀的贾母外,竟是想要让人将白事筹办起来了,还说什么两人是天命如此,救不活了,于是撒手不管。
反倒是一直不着三五六的贾赦仍旧四处忙乱,四处打听到底什么有效,也都想方设法地将东西给弄回荣国府,想要再试着挽救一下王夫人与贾宝玉。
贾敏看自己留在荣国府果真无用,反倒要让贾母身边的人分神来伺候自己,于是待了半日便离开了荣国府。
贾母也没挽留,只是一味地等着贾敏口中的一僧一道。
只是三日过去,王夫人与贾宝玉已是出气多,进气少,眼瞧着就要不好了。
荣国府内更是一片哭声,那袭人更是险些哭断了气。
又是一阵忙乱之后,那一僧一道才敲着木鱼姗姗来迟,二人讨了贾宝玉身上的通灵宝玉,一番唱念做打,念了些寻常人听不懂的话,又做了些寻常人看不懂的施为后,便翩然离去。
贾赦下意识追了出去,却早已找不到他们的身影,又不由失落地叹了口气。
邢夫人追出来,见着他的神态,哼了声,又转身回到了荣禧堂内。
当天晚上,贾宝玉与王夫人母子便醒了过来。
贾
母听了消息,下意识年了句“阿弥陀佛”,然后便带着丫鬟去了荣禧堂探望贾宝玉。
母子二人养了三十三天后,身强体健,百病全消。
荣国府在二人醒来之后,生活才算是步入了正轨。
得知王夫人与贾宝玉病愈,贾敏自然是要上门探望一二的,倒不是说多关心这对母子,只是总得露个面,免得让人说嘴。
此后倒是又风平浪静了一段时间,只是不久,荣国府便再次传出两桩闲话,偏偏则两桩闲话还都是与贾宝玉相关——
一则是那忠顺亲王府的琪官儿蒋玉函私逃,因与贾宝玉私交甚好,所以派人去荣国府询问,熟料贾宝玉矢口否认,那上门的长史官却是耳聪目明之人,一眼便认出了贾宝玉身上挂着的汗巾子是蒋玉函的贴身之物;二则是贾宝玉淫辱母婢,逼死了其母王夫人身边的一个叫金钏儿的丫鬟。
那贾政本就重礼教好面子,他自己谨言慎行,对女色敬而远之,如今房中也也就只有一个早已失宠的周姨娘,并一个赵姨娘而已,不料却因为儿子的风流韵事被忠顺亲王家的长史官给找上门一通问责。
琪官儿一事本就让贾政恼火,觉得面上无光,谁知紧跟着便知道了金钏儿投井一事,当即气得脑门儿青筋直跳,让人堵了贾宝玉的嘴就打了十几下。
见小厮下手太轻,他还觉得不够,竟然推开小厮自己拿起板子死命下手,足足打了四
十多下。
打累了,歇一会儿,骂一顿,还想再打。
若非小厮见状不妙,赶紧让人将王夫人与贾母都请了过来,贾宝玉只怕会被活活打死也说不准。
荣国府内对此事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外人不得而知;但外人知道此事后,对着贾宝玉是个什么看法……
贾敏听完便当着林柳姐妹的面儿唾了一声:“虽然早知母亲想要将人养歪了去,却也不能养出这等淫辱母婢、流连倡优之人啊。若是父亲泉下有知,如何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