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于氏又是个能言善道的,不一会儿就将满屋子大大小小的女性都逗得眉开眼笑。就连对王家心怀芥蒂的贾敏,都忍不住捂嘴笑了出来。
林柳虽然面带微笑,视线却忍不住往王于氏的脖子上飘——
若是她没看错,那王于氏的高领下,不经意漏出来的青色淤痕,应当是被人打的吧?
林柳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于是并未多言。
但她选择沉默,并不代表其他人也会沉默。
就如坐在王于氏对面儿的邢夫人,她在不小心发现王于氏脖子上的青色淤痕后,立刻便惊呼一声,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伸手指着王于氏的脖子叫道:“王二嫂,你赶紧叫你的丫鬟看看,你脖子上是不是爬了一只虫子
啊?”
此话一出,满室寂静。
大部分女孩儿哪怕是当了母亲,也还是害怕虫子的。
所以邢夫人提到虫子后,原本还算和乐的气氛瞬间凝滞,大家都忍不住远离王于氏的方向挪了几下,坐在王于氏身边的王夫人甚至蠢蠢欲动地,想要远离自己的二嫂。
王于氏看了邢夫人一眼,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笑道:“赦大嫂许是看错了,我脖子上若是爬了虫子,哪儿会没有一点儿察觉,还能与大家谈笑风生?这是前两天我在家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脖子磕到了桌角,并不是什么虫子。”
邢夫人有些不信:“可是我刚才看到分明,你脖子上的青色明明是长……”
“赦儿媳妇,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坐在上首的贾母突然开口,语气冰凉,看着邢夫人的眼神也满是寒霜,“你自己眼拙看错了,还这么不依不饶作甚?赶紧给王二嫂道歉!”
邢夫人不情不愿地起身,冲着王于氏行礼道歉。
王于氏笑着摆手:“无事无事,确实不怪赦大嫂误会。我刚甩的时候,就连我家两个姑娘见了,都会误会是虫子,吓得不敢接近我呢。”
这话题虽然被她带了过去,但之后荣庆堂的氛围却怎么也回不到最初了。
贾母偶尔看向邢夫人的眼神,满是冷漠。
但贾母的眼神还算是好的,最让人害怕的,其实还是王夫人看向她的眼神,那眼里的怨毒,哪
怕是无意扫到的林柳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邢夫人怕不是捅了个马蜂窝吧。
贾敏突然伸手拉住林柳:“小麒麟,别往那边看。”
林柳轻轻颔首:“母亲,我知道的。”
这一场寿宴办得其实还算不错,虽然宴席上准备的饭菜对林家上下来说有些过于油腻,但都是正宗的北方菜色,浓油赤酱实在再正常不过。
今日前来参加寿宴的宾客们,倒是吃得不错。
因为老太太想要与贾敏说话,林家上下一直在荣国府待到傍晚,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才终于辞别贾母离开了荣国府。
贾敏与林柳、黛玉、猫寿共乘一辆马车,林如海则与龟龄、双胞胎共乘一辆马车。
路上,一直沉默不语的黛玉突然开口:“母亲,我也看见了王家伯母脖子上的青色淤痕,长长的,不像是虫子,反倒更像是鞭痕。”
马车内的气氛凝滞了许久,贾敏深吸一口气后,才开口解释:“黛玉,这样的话以后可不能告诉别人。”
黛玉点头:“我知道的。我比大舅母更早发现,但一直没有开口。”
她是个非常敏感的小姑娘,很清楚在大家说笑的时候突然开口,说起与大家谈笑无关的话题会有多突兀,多不合时宜,所以一直憋着没有说话。
贾敏正要开口,突然想到什么,视线转向林柳与猫寿:“你们两个也看到王二嫂脖子上的於痕吗?”
林柳低头看向猫寿,见他懵懂地点了点
头,这才颔首:“我回到荣庆堂不久便见着了,约摸猜到那是什么,所以一直没有提及。”
贾敏伸手摸了摸猫寿的头,道:“那也是个可怜人,你们以后不要将今日发生的事告诉别人,对王二嫂不好。”
她并未开口解释那是什么,但敏感如黛玉,还是从贾敏的态度中猜到了那青色淤痕的形成原因——
鞭痕,自然是鞭子打的。
意识到这件事后,黛玉忍不住瑟缩了下,转身如乳燕投林一般扑了林柳怀里:“姐姐,我有点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