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桓提前得了沈氏叮嘱,到了老夫人跟前,跪下规规矩矩地磕头,果真只字不提夏紫纤的事情。
安生并不知道夏紫桓来了大房府上,更不知道他跪在门口央求夏家大爷的事情。但是这个节骨眼上回来,自是明摆的事情,一定是来为夏紫纤求情的。
安生自从年后再也没有见过夏紫桓,见他比上次又高了一些,发自内心的欢喜,也笑着凑了一句:“高了,但是好像也瘦了许多。”
夏紫桓听到她说话,扬起脸来,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那一眼,就像刀子一样,锋利而又闪着寒光,满是凛冽的憎恨之意。安生一脸的笑顿时就僵在了脸上。
紫桓老实,与安生也交好,不像薛家人的脾性,从来没有用这样的怨毒的目光看过自己。
安生的心,瞬间就像是被狠狠地剜了一下。
她沉默着向着一旁瑟缩了一下,逃离了热闹。
夏紫桓给老夫人请过安,便退了出来。
安生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出声叫住了他:“紫桓!”
夏紫桓顿住脚步,转过身来,望着她一脸的冰冷。
“有事吗?”
安生蹙眉望着他,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地问:“你好像对我有很大的敌意?我不明白,我做错了什么?”
夏紫桓一声冷哼:“你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何必在我面前装作无辜?”
安生不由就是一愣:“我做了什么?你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就是。”
夏紫桓面对安生的质问,一脸的委屈与愤怒:“从小我的母亲和姐姐们都告诉我,你和我们不是一条心,你压根就容不下我们。我还不相信,那么天真幼稚,认为你是一个好姐姐。
可是,我不在的这一年,你对我的母亲和姐姐们究竟做了什么?她们傻的傻,疯的疯,就连我最善良的四姐你也不放过,栽赃陷害她,要将她送走!我四姐一直以来对你可不薄,她从来没有招惹过你,你难道连她也容不下?”
夏紫桓咄咄逼人,瞪着安生,满是悲愤:“如今我的家几乎是家破人亡了,凶手不是别人,偏生是我最敬重的二姐!你还假惺惺地跑到我的跟前装可怜,你又何必呢?
我对你的看法,压根就不重要。我若是忤逆了你,你直接也将我关进疯人塔里,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敢招惹你的人了!”
安生一直在安静地听着夏紫桓的控诉,一言不发。一直等到他发泄完,方才缓缓启唇:“这一切,都是夏紫纤与你说的吧?”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事实就在这里摆着!夏安生,我真是眼瞎看错了你!”
“事实就在这里摆着?”安生一声苦笑:“你看到的只是结局,你压根就不知道过程,其中发生了什么是非曲直你根本不知道。”
“这么多悲惨的事情还不够我承受的吗?你还想让我看什么?”夏紫桓瞪着安生的目光里满是怨恨:“你不要笑得太早,夏安生,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一定要为四姐查找真相,讨回公道!”
夏紫桓的眼睛生得与薛氏极像,双眼皮,黑白分明的眸子,极是有神。而他恶狠狠地盯着自己,就跟薛氏望着自己的时候一模一样。
安生突然就想起了一句话“冤冤相报何时了?”,自己恨薛氏毒害了母亲,费尽心机报了当初的仇。而现在,夏紫桓就将自己视作残害他家人的刽子手,他凶狠地盯着自己,一副想要食肉啖骨的模样,心底一定是恨极,想要杀了自己方才解气的。
夏紫芜与夏紫纤,她可以不在乎,薛氏也不在乎,甚至也可以不在乎这个世界上别人的看法,但是夏紫桓是一个单纯而又良善的孩子,她不想与夏紫桓为敌,两人兵戎相见。
所以,她必须要解释清楚,免得大错酿成再懊悔不迭。
“紫桓,你能不能听我解释?昨日之事分明就是你四姐。。。。。。”
“我四姐毒杀祖母是不是?夏安生,你真有本事,不留痕迹地下毒令我母亲痴傻也就罢了,我们没有把柄奈何你不得。可众目睽睽,大家全都亲眼目睹,而且已经都从你身上搜出了毒药,你竟然还能混淆黑白,栽赃给我四姐。
而且,还是没有任何证据的胡说八道!我只要你把我四姐下毒的证据给我,我立即跪在这里向你磕头赔罪,绝无二话。”
安生默然。夏紫纤果真是已经知情,那么她能寻到这穿肠之毒也就不足为奇。
夏紫桓一声冷哼:“你还好意思振振有词地喊冤?夏安生,你等着吧,我夏紫桓即便是穷奇一生,赴汤蹈火,也要让你这个毒妇罪有应得!”
安生心里感到了惊恐,怒火也“噌噌”地往上冒,一时间口不择言:
“好啊,你去查啊,查个仔仔细细。查查夏紫芜是如何将我推落湖水,意图坏我名节自食其果的?查查她是如何串通两个流氓对付我的?顺便帮我问问夏紫纤,我跟她有多么深的仇恨,以至于让她毒死我的母亲还不够,还一次次地加害我!竟然不惜用祖母的性命为代价!”
“你胡说八道!你母亲那是自己病死的,与我姐有什么关系,你是实在寻不到罪名了吗?”夏紫桓一声冷笑,满是鄙夷。
“自己病死的?”安生深吸一口气:“夏紫桓,不要觉得你姐姐和母亲落得今日的下场,那是我夏安生对不起你们!所以你对我横眉冷目,这般指责我。不怕告诉你,我母亲不是病死的!是被你母亲,夏紫纤还有连婆子联手毒死的!”
“不可能!”夏紫桓斩钉截铁。
安生说完这话,自己也有点后悔,不是说好此事烂在心里不再翻腾出来吗?怎么今日里一时激动,竟然就胡说八道起来了。
她颓丧地笑笑:“当我没说。”
她不想再跟夏紫桓解释什么,他愿意误解自己便由着去好了。
一转身,她不由便愣住了。
面前站着的,正是猩红着眼睛的夏员外。
夏员外一步一步向着她走过来,脚步格外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