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生低声对夏员外道:“紫芜疯症已经传扬出去,如今大半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再加上她两次三番持刀伤人,按照我长安律法,就应当交由官府统一囚禁。”
一旁的夏紫纤闻言知道大事不好,慌忙帮着夏紫芜说情:“以后我会多派几人看管住她。不会再让她伤人的。以后断然不会出现这种事情。都是自家亲姐妹,你怎么可以添油加醋呢?”
安生轻哼一声:“你觉得她还会将你当做自家姐妹吗?她疯起来即便是父亲母亲都不会认,见人就杀。如今府里只有你一人看顾,等到酿成大祸,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这话驳斥得夏紫纤顿时哑口无言。
老者身后的死者家属纷纷指责:“这种疯子就应当将她送去疯人塔关押,否则哪一天跑出来,岂不危害乡邻?”
“对啊,你们不能只顾念自家亲情,不管别人死活。”
“就算是你侍郎府再多银子,出了事情,丢了人命,是银子赔偿得起的吗?”
府门大开,门外已经聚拢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对着夏紫芜指手画脚,义愤填膺,纷纷谴责夏员外。
“将她送去疯人塔!”
“绝对不能让她祸害别人!”
正在嘶声吼叫的夏紫芜声音戛然而止,脑子逐渐恢复了清明,惊骇地发现自己已经钻进了一个死胡同。
她也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适才夏安生栽赃给自己,说自己伤了她究竟是怎样的阴谋。
疯人塔究竟是多么令人惊恐的所在,只要听名字,就已经知道。
自己适才如何就突然丧失了理智,被她牵着鼻子走呢?
继续装疯卖傻,她就要被送进疯人塔。
而自己假如否认疯症一事,如今死者苦主就在眼前,那么就必然要偿命。
无论怎么做,都是万劫不复!
她心里还有自己的盘算,还有自己的计谋,她还想要不动声色地将夏安生置于死地,她还窃以为,没有人会怀疑到她的身上,即便是露出破绽,也没有人能奈何她一个疯子。
可是,夏紫纤刚刚才把夏安生带回府里,自己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夏安生就先下手为强,要将自己置于死地了。
她不甘心,但是又无计可施。
她权衡利弊,不得不再次一瞪眼,装作疯癫:“砍你们的狗头,你们才是疯子。”
言毕又再次仰天大笑,将一副痴傻疯癫的样子演绎得淋漓尽致。
夏员外在适才见到夏紫芜将匕首向着安生刺过去的那一刻,便是几乎心神碎裂。
他终于明白,安生同样也是自己心头的一块肉。自己一直以为她懂事,包容,就一次次忽略了她的感受。但是,如若真的有一日,自己失去了她,那份痛楚不比失去另外两个女儿少一分一毫。
而且,还有更浓的愧疚。
夏紫芜已经毁了,自己不能再让她毁了这个家。
她是真疯也好,假疯也罢,都必须要做个了断,不能再犹豫了!
他毫不犹豫地道:“给三小姐收拾收拾,准备将她送去疯人塔!”
夏紫芜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左右挣扎:“放开我!你们混蛋!”
“谁敢将我女儿送走?”
薛氏听到动静,从内宅里跌跌撞撞地跑出来,急得头直摇。
“谁若是敢将她送走,就连我一块!”
夏员外无奈地蹙眉道:“她已经疯了!”
“你家孩子才疯了呢!”薛氏气急败坏,急促地喘息,抬手一指安生:“我家孩子从来不招是惹非,一定是这个小贱人先惹事的。你们不好生管教自家孩子,还好意思登门向我兴师问罪!”
薛氏自顾自言自语:“外间的那些野孩子们都欺负她们,骂她们是有娘生没爹养的一群杂种。她自小要护着弟弟妹妹,才会是这个样子。这都是你那个好夫人造的孽!让我们受这么多的罪。不行,我一定要想办法杀了她,让连婆子想法毒死她。让她的女儿们也成为没人管的孩子。”
说话语无伦次,一直念念叨叨。
夏员外不禁变了脸色,怒声斥责:“胡说八道什么呢?难不成你也疯了?”
安生轻叹一口气:“父亲,你自己多保重吧,女儿委实不太适合留在府里,给你增添麻烦。”
“这是你的家,你去哪?”夏员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看看安生所受的委屈,不由老泪纵横。
安生牵强一笑:“我暂时住在药庐,日后再想其他办法,或者另外添置一处宅院安身就是。”
夏员外拽着她的手,一直在轻颤,带着隐忍的不舍。
安生狠下心来,转身径直出了大门,上了门外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