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睁眼醒过来,外面天色已然暗沉。冷南弦就守在她旁边的椅子上,以手支额,闭目养神。见到她醒过来,对着她微微一笑:“醒了?”
安生费力地睁睁眼睛,眼皮子沉甸甸的,应该是肿了。
冷南弦抬手给她倒了一杯茶,不冷不烫,刚刚好:“喝完茶我们就走。”
安生端起茶一饮而尽。
“师父没有出去么?”
“全部打点好,然后就回来了。”
冷南弦直接丢给安生一个包袱,压低声音道:“换上这里面的衣服,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去见谁?”安生好奇地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
安生打开包袱,借着窗外光线,定睛细看,里面却是一身皂色狱吏的衣服。
她的呼吸顿时就急促起来,说话也结结巴巴:“这,这是可以去见我父亲?”
冷南弦点点头:“我已经打点周全,一会儿大理寺与刑部需要提审你父亲,你便冒充狱吏,押送你父亲到审讯密室。
我会想办法让其中有一段时间差,你可以与你父亲见一面,说上几句话。但是你要记得,长话短说,千万不要露出马脚。听到有人轻咳,就立即低头退出,不要留恋。”
安生点头,心里激动得无以复加,暗自盘算,自己一会儿见了父亲要说什么,怎么做,思忖半晌,方才惊愕地抬起头。
“这么紧要的案子,看守那么严谨,师父,你是怎么疏通的?”
冷南弦淡然道:“牢头是我的病人。”
冷南弦这句话明显就是敷衍。毕竟,这不是寻常探监,一句话几两银子就可以打点的事情。其一需要冒风险,没有人撑腰不会有人敢做,第二是这中间时间差如何掌控?这不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需要足够的权势。
安生觉得自己的师父应该不是一般人。
不过,她没有心思细究。因为,不管冷南弦是谁,那都是她夏安生最最亲近的师父。
冷南弦先行出去上了马车,安生换好衣服,盘起头发,紧随其后。
马车在大理寺附近的一个胡同停了下来,冷南弦步下马车,就有人上前接应。
因为胡同里夜色太黑,安生看不清那人样貌,只听到他对着冷南弦说话颇为敬重,连连颔首,然后带着安生从角门处直接进了大理寺。
一路之上小心叮嘱安生其中的规矩,让她一路低头慎言,小心千万不可露出马脚。
安生满心感激,只唯唯诺诺地应着。
三拐两拐,安生一路紧低着头,也不知道究竟走了多少路,听到铁门“咣当”的开合声,还有锁链“晃啷”的摩擦声,便明白是大理寺关押重要犯人的地方到了。
头前那人从怀里拿出一块令牌,交给门口把守之人:“奉上司口谕,过来提审案犯夏运海。”
狱卒提前早已经接到通知,冲着身后一挥手:“带犯人夏运海。”
安生的心猛然就开始“噗通噗通”跳得厉害,从来没有过这样急切地想见到自己亲人。牢房门口灯火通明,火把灯笼照得周围亮如白昼,她不敢抬头,将头勾在胸前,双手握拳,已经渗出汗来。
听到牢房里面,锁链声响,有人拖着手铐脚镣自漫长的甬道里走出来。安生似乎能感受到,那冰凉的脚链摩擦皮肉的痛楚,真正地感同身受。
“这么重要的犯人,怎么就只有你们两人前来押送?”狱卒纳闷问了一句。
带安生进来那人满不在乎地道:“人不在多,中用就行,否则一堆草包过来,也不过是虚张声势。再说了,沿路之上,重重守卫,就他,你觉得他能跑得了,还是有人管?”
狱卒点点头:“说的也是,他就算是插上个翅膀也飞不走。”
后面的人一推夏运海:“快走,磨蹭什么!”,说完还补了一脚。
夏运海一个踉跄,就从门里扑出来。
安生不由自主地就伸出手,将他搀扶住了。
“押好了!”那人吩咐安生。
安生也是瞬间警醒,握着夏员外的胳膊一个反手,就变成了押送的架势。
那人冲着狱卒一拱手:“走了,一会儿审完还要送回来。”
身后大门重新咣当一声闭合了。
“走!”那人冲着夏员外厉声呵斥。
安生趁着这功夫已经上下打量了自己父亲一番,虽然衣服脏污不堪,头发凌乱,但是看起来并没有受多少皮肉之苦,心里这才稍微觉得欣慰一些。
夏员外此时并没有认出押送之人就是自己女儿,只是按照所指道路,低着头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