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生袖间正垂着那块喻惊云送给她的羊脂玉平安无事牌,因为恨极,紧紧地捏着那玉牌挂绳,指尖青白,微微发颤。
安生随手就将它丢在了案几之上,发出”啪“的脆响。
文公公的脸色就随着那玉牌上端的雕刻花纹怫然惊变,一把将它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然后满是古怪地望着安生:”这玉牌你是从哪里来的?”
安生见他一脸凝重,心里骤然一喜,知道文公公定然是识得这玉牌的出处。因此清冷一笑:“自然是这玉牌的主人送我的。”
“那你可知道这玉牌的主人是谁?”
“你这话说的,受人馈赠,焉有不知道对方身份的道理?安邦定国,长安上下又谁人不知?”
安生说得轻描淡写,文公公却是一脸震惊。
“好大的情面,这位贵人向来恃才傲物,寻常人可不放在眼里。”
“有没有将我放在眼里,我不知道,他只是叮嘱我,日后若是有什么难处,便拿着这块玉牌前往他的府上寻他,他一定鼎力相助。”
文公公握着玉牌的手有显而易见的轻颤,皮笑肉不笑:“没想到二姑娘久处深闺,竟然与这位贵人还有渊源。”
安生暗中捏了一把冷汗,强作镇定:“久处深闺?我想你是误会了。安生拜冷神医为师,每日抛头露面,可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
“冷神医?”文公公面色愈加古怪。
安生郑重其事地点头:“当今皇上亲封的神医冷南弦那是家师。”
文公公脸上的褶子尽数堆积起来,越来越密集,到最后都笑成了一朵花。他将手中玉牌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递还给安生:“简直是有眼不识泰山,差点闹成误会。”
安生伸指拎起那玉牌,上面吊着的璎珞自文公公眼前滑过去,落回到安生的袖口里。
“那么,今日你我之间的误会可解开了?”
“解开解开,二姑娘莫见怪。”
“那我可以走了么?”
文公公讪讪赔笑:“自然走得。”
薛氏听安生与文公公两人一问一答,文公公竟然态度骤变,对着安生一个黄毛丫头客气起来,觉得莫名其妙。
安生微微勾唇,转身看向薛氏:“连嬷嬷平白被人占了便宜,好歹主仆一场,母亲也要为她做主。恰好连嬷嬷如今也是一人孤苦,不若就将错就错,与这位贵人正好做个老来伴。”
正使劲抓挠,痛苦不堪的连婆子闻言立即色变,大惊失色,顾不得再抓挠,“噗通”就跪在了地上:“夫人,不能啊,婆子只愿意一心一意地服侍你,绝无二心。”
薛氏蹙眉一声不耐轻斥:“起来!你倒是想嫁,人家也要看得上你这种货色!”
安生抿唇一笑:“那母亲先忙,跟这位贵人好生合计合计。女儿就不打扰了,先行一步,师父那里或许还等着我呢。”
文公公一声冷哼:“二姑娘慢走,杂家正是还有一笔账要与夏夫人清算,便不能相送了。”
安生“嘻嘻”一笑,看起来烂漫天真,似乎毫无心计:“太客气,若是得空,也可以到府上坐客吃茶,我府上两个天仙一样的妹妹最是热情好客。”
文公公向着她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若是得空,一定不辜负二姑娘的盛情。”
安生满腹幸灾乐祸,倒是真真地巴不得能留下来,看看薛氏低声下次哀哀央求的狼狈之态。但是那文公公一脸猥琐的样子委实令人反胃。
安生挥挥手,志得意满地出了绸缎庄,拜托王伯回府以后向着端午报个平安,看看天色还早,便径直向着药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