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林尚书的女儿又定给了绍王府。”画眉公公看着林姜:“只怕贵妃娘娘心里担忧连着林家,甚至连着林院正你和卫大人都站到五皇子那边去。”
林姜再次揉了揉额头:女人在后宫呆久了,这个联想能力是越来越强,连着神经也越来越细,一点儿事
都会让她们如惊弓之鸟一样防备起来。
她谢过了画眉公公的提醒。
而到了贵妃宫里,听贵妃说了一番话后,林姜就庆幸还好听了画眉公公的提醒。
贵妃简直是句句带着内涵带着隐刺儿,处处都是在问起绍王府与五皇子,以及林家与五皇子的关系。
林姜看她根本没有什么大病,而自己却快要被贵妃的车轱辘话问出大病来了。
而贵妃见她一直淡然,不免焦躁,直接道:“若是林院正心内并无偏帮,就为我的十皇子在陛下跟前说句公道话罢了,这才显得林院正看诸位皇子都是一样的。”
她美丽的眼睛看着林姜,里头却没什么温度,只有一种蓬勃野望,她盯住林姜:“虽说从前我儿有些体弱,但有了太医院诸太医的细心调理,这些年也渐渐好了,以后必能担重任的。”
这话说的简直是□□裸,一个皇子,还要担什么重任,无非是太子之位罢了。
怪道林姜刚入宫做太医那一年,十皇子的病例一年还有厚厚一本子,这两年却逐渐少了。
想来贵妃也怕儿子体弱这件事,影响了皇上选择储君的判断。
她看着林姜:“这也是太医院的功劳啊,还请林院正去对皇上说去。”
林姜被贵妃的逻辑搞得无语了,这就是我怀疑你有罪,但我不拿出证据来,我要求你拿出证据来证明你无罪。
简而言之,贵妃的神奇逻辑就是:你要不答应帮十皇子说话,
就证明你在帮五皇子!
方才的言辞,都不只是带了点吩咐的意思,简直是带上了胁迫的味道。
林姜烦了起来,用眼神示意了下姜却整理医箱,然后才给自己匀了匀气息,对贵妃道:“娘娘这话我不懂了,我是太医院院正,陛下的太医,待诸位皇子能有什么分别?怎么就非得去替娘娘的十皇子说好话才是公平正义?”
甚至还没忍住,还多加了一句怼了一回:“可见娘娘确实是病中劳苦多思,如此可对肝脾大有不好处。我这就给娘娘开几服平肝火的药用用。”回去寻点穿心莲吧。
“林院正!”贵妃在宫里得宠多年,皇后都避着她,尽量不与她发生正面冲突,可以说一个中宫皇后,与贵妃都是五五开的水平,这贵妃自然也没受过宫里旁人的脸色言语。
听林姜这样直接拒绝她,还说她有病,贵妃当场就大怒,想给林姜点颜色瞧瞧。
然而林姜既然敢说,就不怕她,只继续做无悲无喜状——她深知吵架的时候,装的目下无尘超凡脱俗状,比跳脚暴怒的态度更气人。
她就带着这样一种略显漫不经心的语调道:“贵妃娘娘的脉象我都摸过了,并不值得大动干戈,命宫里人堵在太医院门口请臣过来诊脉。臣相信,任一太医都能给娘娘开出合宜的方子来。”
“只怕娘娘不是玉体不安,而是心病,那太医院便束手无策了。臣还是去回禀陛下,
请陛下这味心药来医吧。”
贵妃看着她波澜不惊的面容,一时真的心口疼起来。
她这才发现,她没法拿这个太医怎么样!
事关这位林院正,全部是陛下一手提拔和栽培的,甚至皇上特许过她,见了圣驾都不必跪。
所以她见了自己这位贵妃也从未跪过。
若是她去陛下跟前说一句自己装病,贵妃虽然非常不想面对这个事实,但理智还是告诉她,皇上到底会信任谁的话。
其实贵妃原本的态度这般强硬,是一种战略。
就是所谓的我想开一扇窗子,但怕你不同意,我就说要把墙推了吓唬吓唬你,然后再倒回来妥协,说只开一扇窗就行了。[1]
所以贵妃才说出那句强盗逻辑:林姜要是不帮十皇子,就是五皇子的人!
没想到林姜一点儿也不吃这种硬招吓唬,直接就给她怼了回来:你要拆墙是不是,那咱们就拆,我帮你一起拆。
我不怕没‘房子’住,倒是贵妃娘娘,你怕不怕呢?
倒是逼的贵妃有些下不来台了。
最终贵妃在旁边宫女焦急的眼神示意中,还是先软下来,反而柔和了声音,带着一种美人的楚楚姿态林姜说:“唉,林院正说的是,近来我肝气不平,总是心里不痛快。有些话脱口而出并不是意有所指,林院正别放在心上。”
“自打林院正进宫做太医,我心里就一直钦佩的,你做的玉容膏,也一直在我宫里好好收着呢。”
这话一
出,林姜才真的有几分佩服起来:能屈能伸,又长得好看,贵妃果然能得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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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出了贵妃宫门,林姜不免感叹:多事之秋啊,贵妃最后这一服软低头,只怕心里才更记恨自己了。
她也再次感慨,自己是真的不适合呆在后宫里头,实在是学不会‘婉转拒绝’四个字。
不过,也是为着她没什么可怕的了。当年太上皇跟前她要屈服一二,现在贵妃跟前她却是不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