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那时候她在干什么?
&esp;&esp;她在有条不紊地执行。
&esp;&esp;还剩一个月就要期末考试,座位已经调开,寝室已经搬出来,分班后不会再遇见,哪怕照面也形同陌路,这是褚红云计划好的方案。
&esp;&esp;她一向对自己的人生很有把控,感情也应该是如此,及时止损是最优解。
&esp;&esp;但她遇到了迄今为止最艰难的推进。
&esp;&esp;苏莉不再笑,也不爱说话,一整天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esp;&esp;褚红云找不到可供驱使的借口,胸口靠左的位置好像被灌进铅水,又灼又沉,却闷不出一点声音。
&esp;&esp;哪里不对?
&esp;&esp;礼堂背后的激烈对峙很清晰,不善争辩的人牙尖起来步步为营,父亲的出轨,父亲的欺骗,父亲的不负责任,字字清晰。
&esp;&esp;“你有什么资格教育我?有什么资格告诉我这样不对?你的人生有哪一点说出去是值得教育别人的?”
&esp;&esp;“女儿?是啊,我全身上下最劣质的基因都来自你,所以我恶心死了,一想到我的身体,一想到我的名字,就觉得没有比你更恶心的人!你不知道自己爱谁?不知道娶了妻子要对她负责?不知道生了女儿要细心照顾?不知道不该背着妻女去跟男的胡搞吗!真脏啊!真恶心啊,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种垃圾,有你这么肮脏的同性恋!”
&esp;&esp;苏莉言辞太尖锐,神情也是如此,几乎到了狰狞的地步,不顾一切释放所有恶意。
&esp;&esp;她的父亲扇过来一巴掌,她就立马扇回去,脸上全是痛快,哪怕下一秒要玉石俱焚了,也全是痛快。
&esp;&esp;“滚吧,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十几年前你是怎么滚的,现在就怎么滚,真可笑,你说起同性恋倒是振振有词了,我告诉你,我最恶心的,就是你这种同性恋!”
&esp;&esp;褚红云听得很清楚,甚至看得都很清楚。
&esp;&esp;她就站在礼堂的二楼,午后不对外开放的地方,她立在镂空墙旁,像一尊雕像。
&esp;&esp;靠不道德的方式获知了别人的痛苦,连安慰都没法呈送。
&esp;&esp;她也可以大方说,因为担心你所以跟了过来,听到你们在争吵。
&esp;&esp;但做不到。
&esp;&esp;因为判定不是普通的朋友关系,所以没办法平静看待“最恶心同性恋”的话,没办法越过这件事给出镇定的拥抱。
&esp;&esp;甚至,已经没办法拥抱。
&esp;&esp;坚决的怒吼铺天盖地压过来,裹得她几乎喘息不过来。
&esp;&esp;褚红云不是懦弱的人,她给自己三天时间,坚定过往的感觉不是错觉。于是三天后,她向苏莉发出邀约,暑假一起去rabowworld乐队演唱会。
&esp;&esp;rabowworld是国内一家流行乐队,知名度不算远播,但也谈不上小众,他们写了很多同性恋题材歌曲,其中有几首传唱度颇高。
&esp;&esp;褚红云打算在演唱会结束时表明心意,哪怕被拒绝也好过胡思乱想。
&esp;&esp;但这份计划还没获得完整的雏形就夭折了。
&esp;&esp;在她提出想法后的几天,苏莉给她发来短信,内容是:【我不去了】
&esp;&esp;那瞬间,褚红云分不清手更冰还是手机更冰。
&esp;&esp;她知道苏莉,哪怕是普通友人也知道苏莉,她的拒绝少之又少,即便到了必须拒绝的地步,也会给出绝对通情达理的理由。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