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宁安边喘边笑,“真的有。”
“可……我还能找那些字写得好的人,把我的文章抄一份呢?”
“你不会的,”因为疼痛,李宁安额上已沁出一层薄汗,“你虽聪慧,到底不是自幼学文的,写不来那样……那样龌龊的文章。”
虞烟眼眶酸涩得难受,“姐姐,谢你信我。”
李宁安吃力摇头,“女官中,信你的人并不少。只是……事发突然,大家都被泼了一身的脏水,一腔愤怒,无暇细思。”
她喘息了一会儿,“你今日怎么来了?”她眼睛瞪大,“不会是朵朵、朵朵伤了你?那孩子年纪小,不懂事,你别怪她!”
虞烟摇头,“她没伤到我。现在朵朵已经在皇后娘娘宫里了,她不会有事。”
“好,皇后极好。”李宁安紧绷的双肩松懈下来,“我就安心了……”
“宁安姐姐,那你呢?你如今?”
虞烟向李宁安双手看去。
这贵妃下手真狠。李宁安原本纤细的十分手指,每个关节都被打折,肿胀变形,还在不断地往外渗血,看着分外地怕人。
“我?我这一双手,已是废了。”李宁安愈发地气若游丝,“人……也废了,就死了,也没什么的。”
虞烟一阵心酸。
李宁安原是个小官儿家不受宠的庶女,她自己也说过,考上女官,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幸事。
现在,差事没了。
那小官家不愿领她回去,任她在宫中为奴为婢,自生自灭。
现在最得意的一双手也毁了……
李宁安已存了死志,“贵妃残暴,不是、不是长久之相。你和朵朵在皇后身边,也要千万小心,陛下未必就放心崔家……你、你要护住自己……”
她边喘边说,已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宁安姐姐!”虞烟小心翼翼握住她肩膀,帮她坐直,“你难道不想出宫,不想再做一番事业出来?”
“我家人不要我,我没有出宫的路……”李宁安苦笑一声,出宫,她怎么不想呢?她还那么年轻,还有那么多事没做,可是、可是……
李宁安:“肖女御那样最富贵的娘家,最显赫的夫家,出了宫,都落了那样一个下场。我们这些女官,无论宫内宫外,早就没了路可走……”
“不对。”虞烟看进李宁安眼中,“肖女御是为奸人所害,姐姐难道不想为她报仇。”
“报仇?”李宁安眼中眸光一闪,又飞快地熄灭,“我们现在,哪儿还报得了仇……”
前朝风气开放,女子地位虽不及男子,可也不至差太多。女子为官者,一样地有能力,有权势。
可到了大盛一朝,外女官绝迹,女子便是通过了女官遴选考试,也只能一辈子在宫中做女官,再没有外放的机会。
到鸿庆帝,更是把女官踩得过街老鼠都不如。
“时至今日,我们空负一身才学,哪儿有能力谈什么报仇?姐妹们光是活着,已需要拼尽全力……”
“我有法子的,宁安姐姐,我有法子为女御报仇,也为我们自己报仇。姐姐可愿意帮我?”
李宁安愣愣看着虞烟,眼中聚起光来。
虞烟手中攒着皇后给的瓷瓶,“若愿意帮我,就要先请宁安姐姐去死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