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她在这里生活了三年,也是在这里,遇到了出宫以来的第一份善意。
玉漱说得对,溧陵山清水秀,民风淳朴。她在回春堂一旁的闹市逛了逛,目之所及的都是一张张笑脸。
“姐姐,买根糖葫芦吧。”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虞烟低头,见是一个眼睛大大的五六岁小姑娘,白胖的小手扯住她衣袖,“姐姐,买一根吧,甜的很。”她指着身旁扛着糖葫芦棒的老人,“我爷爷做的糖葫芦,可好吃了。”
老人连忙将小姑娘扯过来,护在自己怀里,对着虞烟歉意地笑笑,“姑娘,别听小花话说,不想买咱就不买。这孩子今日父母都忙,让小老儿带她一天,可小老儿还得出摊,只能带着她一起。”
老人宠溺地从糖葫芦棒上窄小一串短小的,塞进小花手里,“吃,堵上你的嘴。”
虞烟笑了,自衣襟里摸出大钱,塞在老人怀里,“我也要。”她顿了顿,“两根。”
这几日她观察过了,沈无妄好像很嗜甜,给他买一根带回去。
一根糖葫芦含在嘴里,一根糖葫芦包好,虞烟走进了回春堂。
时值正午,回春堂的老大夫没什么病患,正仰在摇椅上,迷迷糊糊地歇中觉。
见虞烟来了,他也只是从鼻中发出一声含混的“嗯,你来了……”
“是。”老大夫跟虞烟,到底有半师之谊,虞烟坐在老大夫身边,告诉他,自己要走了。
老大夫的摇椅摇啊摇的。窗外,正午的阳光照射进来,在老人脸上留下耀目的光斑。
要离开了,虞烟猛然发现自己的不舍。
溧陵镇里,没人知道她的过去,没人知道她是个逃奴,他们对待她,像个人那般。
老大夫:“走了好啊,外面的世界啊,大着呢……”
虞烟吸了吸鼻子,“是。”
老大夫:“走出去了,可要想着治病救人啊……”
“我那三板斧……”虞烟低头自嘲地笑了笑,“你都不肯收我为徒……”
“真的没收吗?”老人眼睛都不睁,悠然地摇着摇椅。
虞烟愣了愣,眼眶发热,张嘴叫了声“师父”。
老大夫闭着眼睛,笑纹趴遍了满脸。他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
一阵剧烈的震颤,自虞烟脚底传来。
“这……”虞烟猛地瞪大眼睛。她下意识地想要往外逃,可紧接着,她就发现自己的身子左拧右摇的,连站都站不稳。
“轰隆!”
耳边响起巨大的轰鸣声。
身子被什么东西,重重地砸下,腰椎像断了一般,一阵剧痛。
有什么温热的、粘稠的、腥甜的液体,一滴一滴,洒落在虞烟脸上。
模糊了她的视线。
死撑着,虞烟一把摸去眼前的血,她声音不住地颤抖,“师、师父……”
老大夫不知哪儿来的那么好的身手,竟在回春堂横梁倒塌的前一秒,扑到虞烟身上,把她护在了怀里。
“地动,是地动啊……”血不断地从老大夫口中呛出来,他苍白枯瘦的手死死抓住虞烟手腕,“……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大疫啊!”
他濒死的眼里迸发出灼人的光彩,“老夫不成了,你……替老夫治病,救人……虞烟,你、你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