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元节试图不着痕迹地看一眼黄锦的神色,却被这个太监抓了个现行。
黄锦冷冰冰地看着邵元节。
让他不要将牛顿的话敷衍过去,老老实实地回答。
毕竟,朱厚熜让他陪着牛顿过来,就是为了保证显灵宫的位置,有序稳定地更新换代。
得请邵天师别居他处。
以后邵元节得看牛顿的脸色过日子,现在乖觉一点,也算是给自己留条后路。
邵元节解读过很多朱厚熜的谜语,也教过他不少,将自己的话说得玄乎的技巧。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邵元节一时拿不准——
黄锦到底是为了公事,还是为了私事来的?
唯一可知的,这个论道,他必须接下。
但是,他不能继续被动下去。
邵元节轻视牛顿的年龄,他以己度人,在这个岁数,他还是个被师傅拿着戒尺抽背书籍的小道士。
他抚上胡须,盯着牛顿眼神轻蔑:
“呵呵,你小小年纪,恐怕没有读通过几本道经,竟然想要与我辩经。你的思考天马行空,的确有悟性,有慧根。”
“但你,修炼的道行不够,问题想得太歪了。”
“马跑小子,莫要太少年意气。”
“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也,无若宋人然。”
邵元节一个道士,却也把《孟子》背得十分纯熟。
“如果揠苗助长,惹了心魔,变成伤仲永,吾辈飞升之后,还得背上一笔业债,坏我修行。”
牛顿不喜欢蠢货教育自己,他对一切唯心的理论都嗤之以鼻,没有数据和严密的逻辑推理的支撑,根本算不上参悟天道。
邵元节这种毫无科学精神的炼丹师,完全就是神棍。
牛顿反驳道:
“《太上感应篇》列94种155项恶性,非义而动、暗侮君亲,司命神自会会夺你纪算。”
“怎么会是我来坏了你的修德?”
“邵天师,能害你的只有你自己一个。”
当他说完这一段,还嘲讽似地,将书中列举的恶行,一一背诵出来。
每当邵元节呼吸出现微妙的变化,牛顿都会故意停顿一下,用意味深长的眼神审视他。
明明牛顿的身型也不算高大,却有一种站在夫子的位置,挑剔学生的俯视感。
多少年了,没有人敢用这种看蠢货的眼神投向道教总领。
偏偏,牛顿最喜欢的就是推翻学术权威的骄傲。
他摊开手,难得谦虚一会儿:
“现在,你应该知道,我对道籍的参悟应用,稍微比你深刻一点。”
“所以请你回答我的疑问,你究竟是欺瞒了陛下,还是能力不足。”
邵元节为自己刚刚的口不择言,懊悔不已。
多少双眼睛盯着他,陛下赐给的药,他都是当场仰头吞下。
但是,他从未觉得自己因此经脉不畅,需要单独写下丹方调理。
被这小子用话架上去了。
邵元节紧急调理自己的内息,不让自己面上出现更多的破绽,他直接开始耍无赖:
“你这小子,毫无尊敬师长可言。未及而立之年,便狂称自己参透大道。”
牛顿喜欢给别人扣帽子,他也会扣。
“老夫炼制的丹药,陛下自然轻易炼化,而老夫侍奉陛下,受真龙天子功德庇佑,即可化解丹药之中多余的刚猛之气。”
“修行之人的德行,自有神灵庇佑。”
黄锦眼眸低垂,一字不落地将对话记下,预备向朱厚熜禀报。
牛顿单纯觉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