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咱从头到尾说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个事。”朱元璋冷着脸道。
刘三吾道:“夏之白自回来后,就一直对我等翰林学士编纂的内容不满,在《语书》上说我等的用词太过陈词滥调,太过浮于表面,然我等所引用的揭示圣贤文章,何来浮华一说?”
“在算数上,更是离奇。”
“夏之白竟多方采纳墨家观点,将我等总结出来的规律,全部抛弃,还公然的说‘中庸之道’,只适合人情世故,不适合用来做学术。”
“在历史方面,同样很夸张。”
“我等着重描写的治世繁华,夏之白却不屑一顾,反倒告诉我等,历史宜粗不宜细。”
“结果他自身,将晋代的五毒散用了大篇幅,将元灭宋也用了大篇幅,还写了很多有关衣冠南渡,更让我等无法接受的是,夏之白并不认同宋代,竟启用元代的错误思想,妄图将宋金辽并列一册。”
“臣等对此虽无奈,却也不敢造次,只能听之任之,然这次夏之白回来后,见到我等编纂的历史,又是大雷霆,认为我等编纂的书籍不符合时事,让我等以‘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重改。”
“如此强势霸道的做法,实是令我等学士苦不堪言。”
“只是我等深知食君禄,编纂书籍也的确对大明有益,因而一忍再忍,只是这么多苛刻要求下来,我等实在是忍无可忍,因而臣这才斗胆上书弹劾。”
“望陛下明鉴。”
刘三吾跪伏在地,以头抢地,态度无比的凄惨。
仿佛真受了莫大的委屈。
见到刘三吾一把鼻涕一把泪,朱元璋也是心有不忍,沉声道:“咱知道了,这个夏之白真是胆大包天,咱定下的规矩都想废都想改,咱是让他编书统一思想的,不是让他动摇思想的。”
“臣同样是这么想的。”刘三吾道。
随即。
朱元璋又感到有些不对劲。
刘三吾说的自己这么委屈,也说的夏之白这么人神共愤,那为何只有刘三吾一人前来,其他人呢?
朱元璋看向刘三吾,凝声道:“把你的奏疏呈上来,另外,为何只有你一人过来,其他人呢?他们难道就不气愤?就没有什么想弹劾的?”
刘三吾一愣。
脸色更显委屈,带着哭腔道:“回陛下,臣来之时,夏之白还在翰林院夸夸其谈,老臣实在不堪其辱,主动拂袖离开了,其他人想必被夏之白强行留下了,夏之白为人素来强势,在翰林院更是说一不二,他若是执行强留,其他学士碍于面子,恐不好意思直接离开。”
“但臣方才所说句句属实。”
“臣之悲愤,同样是其他翰林学士之悲愤。”
“不若陛下可稍等一阵,到时方孝孺等翰林学士,定会前来上书弹劾。”
“也就是说,夏之白后面说了什么,你都不知道?”朱元璋眉头一皱,带着几分质疑道:“那咱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根本不清楚夏之白为什么会这么说,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就只听了半截,就跑来跟咱告状?让咱治夏之白的罪。”
“咱是很生气。”
“咱也的确恨不得扒了夏之白的皮。”
“但咱毕竟是皇帝,做什么事都得有依据,咱怎么着也得知道,夏之白为什么要这么做,不然咱这么轻易定罪,岂不是有些太过武断了,亦或者给夏之白的罪定的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