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朱元璋重重的喘着鼻息。
夏之白的这句话,让朱元璋深以为然。
斗争这条路太穷尽心力了。
自大明开国以来,为了树立自己的威信,也为了巩固大明的根基,他可谓是绞尽脑汁,早年跟杨宪等人斗智斗勇,后期是胡惟庸,其实这只是明面上的,暗地里李善长、宋濂、刘基等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哪怕是自己的兄弟。
徐达。
同样有自己的小心思,还有自己侄儿保儿,文正等人,每一个都有自己的心思,甚至很多都跟自己背道而驰,他为了让自己的主张跟想法推行下去,暗地里跟这些人不知较劲了多少次。
他弑杀没错。
但若是有的选,谁又想杀人?
他难道不知道,这些人是自己兄弟?是自己的长辈好友?
但他没办法。
他若是不杀,很多事根本办不了。
朱元璋冷冷的望着夏之白,愤怒到了极致,是空前的冷静,他背着手,背脊有些佝偻,也是第一次正视起夏之白,以往无论夏之白如何说,他都是以一个帝王的角度在俯视,如今
他已将夏之白的身段放平。
或者将自己放低了。
“咱也不知在历史长河咱能留下什么,或许是咱的弑杀,咱是崇尚武力,但这未尝不是咱多番尝试的结果,武力暴力的确不能解决所谓问题,但能解决绝大多数的问题,也能让其他人统统闭嘴。”
“这对咱而言就已经够了!”
“咱过去或许有这方面的想法,但现在咱不想了,咱不知道会为天下留下什么,咱管不了那么多,咱那时人都死了,哪里还管得到生后事,但咱现在还活着,咱就要把咱要做的事做完,这是上天交给咱的使命。”
“你不会懂的!”
“咱是皇帝,承万方而御万民,天下其他人都有退路,唯独咱没有。”
“因为咱是天子,是上天之子!”
“咱只知道咱既然做到了这个位置上,就要做皇帝该做的事,咱没有那么多的野心,也不想着什么流芳千古,咱就想着给咱朱家的子孙后代,留下一个殷实富足的天下。”
夏之白摇头。
他抬起头,望着头顶高悬于空的五爪金龙,叹气道:“陛下身处的位置太高了,高到让人不胜寒,作为臣子,我可以向陛下说为什么臣子对陛下又惧又怕又畏,唯独少了几分敬。”
“因为官员想不明白。”
“陛下你已经爬上了天下最高的宝座,已经近乎击败了所有拦在陛下身前的敌人,你坐拥天下,聚拢天下财富,满朝文武皆是陛下的党羽,更有锦衣卫这般特务机构,替陛下巡视天下。”
“只要你不找官员麻烦,没有人会反抗你,也没有人能反抗你。”
“但陛下却偏不知足,一山望着一山高。”
“总想索取更多。”
“陛下采用严刑峻法,让官员不能再随意鱼肉百姓,陛下耗费巨大资源人力去丈量田地,想让百姓不能随意逃避赋税,但也让官员不能私下兼并土地,陛下行海量大明宝钞搜刮天下民脂民膏,却让本就俸禄低微的官员月俸进一步缩水。”
“很多大臣官员就想不明白。”
“他们是跟着陛下一同打天下的人,按理而言,都是一根绳上的,也都是这个新帝国的既得利益者,百姓的死活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为什么陛下要搜刮天下时,也让他们不安生?”
“他们想不明白,为什么陛下执意要折腾他们。”
“他们为陛下做了这么多,为什么就不能如陛下一样,让自己亲族家人过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