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
百官恨不得将田靖生吞活剥了,看向他的眼神更像是看一个死人,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只怕田靖早已是千疮百孔,即便如此,很多官员对田靖的愤怒跟不满,已直接显露在了脸上,甚至直接是怒目而视。
田靖身子微微颤了颤。
他深吸口气,牢牢的站在殿中,没有丝毫动摇。
他没得选。
不疯魔,不成活。
他如今想活下去,就只能孤掷一注。
而且要比夏之白给出的建议还要疯狂,还要让人害怕,唯有如此,他才能成为陛下手中的刀,只要他还对陛下有用,他就能继续活下去,何况他心中也憋着一股气,想告诉那些算计他的人,算计他,就要做好被他报复的准备。
他是个文人,但同样有血性。
这是其他人自找的!
他们不是把他当棋子吗?随意定下自己的死活。
既然对方都这么做了,他又岂能这么轻易放下,他选择直接把棋盘掀了,让这些人彻底失算。
夏之白望着双眸布满血丝的田靖,也是微微有些愣神。
田靖这么激进,完全出乎意料。
这样一来,也将他自身推到了风口浪尖,也彻底成为百官的眼中刺肉中钉,甚至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他也不知这对田靖是好还是坏,但他尊重田靖的选择。
不过田靖的提法,太理想化了。
他寄希望户部、盐运司,盐课协会,三者互相督促,从而做到整肃盐场吏治,改善盐业法规,维系正常的盐业秩序的事,但权力太过集中,加上盐运司本就受户部管理,而今产、销又间接受朝廷监管,等体制日趋僵化、利益集团逐步固化后,田靖提出的建议,反倒会加日后盐政的腐败。
只是眼下的确是合适的。
而且也极大可能被朱元璋同意。
因为朱元璋很希望将地方的税源抓到自己手中。
若能借此由朝廷经管,那就相当于直接从地方,剥夺走了盐业这一大税源,这是任何中央王朝都喜闻乐见的,只是食盐向来被视为利薮,牵涉多方利益,想对盐政上下都进行改革,会遭来太多反对了。
李善长出列道:“臣认为此事不妥。”
“盐政事关天下稳定,不可轻易大动,地方本就隐隐有不稳趋势,若是在这时贸然大动,只会加剧地方动荡,上下失序,对大明朝岂是好事?”
“再则。”
“将盐厂集中为大厂同样不可取。”
“地方本就灶户人口众多,眼下又面临很大的无业压力,这番举措下来,岂不是加剧了无业之人,这非但解决不了问题,还在恶化地方局势,这般建议,实在是荒唐,只顾着盐政改革,全然忽视了对天下的影响。”
“至于成立什么食盐协会,同样是大而无当,华而不实,根本不符合实际,只会劳民伤财。”
“南方灶户生事,那就解决南方生的事,而不当将事态扩大化。”
“南北有别。”
“南方生的事,北方岂能效仿?”
“方才夏之白跟田靖,说了这么多慷慨激昂的陈词,尽数都是荒唐言,无一句实言,更无任何实用道理。”
“当下不当激化地方矛盾,也不当急忙去改革盐政。”
“当以稳定局势为主。”
“地方盐政或有贪污舞弊,或有贪黩恣肆的事,等南方的事态平息,朝廷派御史南下彻查即可,何须这么大动干戈?这岂非白白空耗朝廷力量?如今大明需要用钱的地方有很多,哪怕是一文铜钱,都不当浪费在这种小事上。”
“方才的这番讨论,毫无任何意义。”
李善长淡漠开口。
直接将此事给定了性。
不容多议,也不容强行捏造,只该着眼南方。
在李善长开口后,殿内的气氛瞬间一松,原本还有些剑拔弩张的官员,此刻也神色放松下来,一脸讥讽的看着田靖。
望着殿下百官的神色,朱元璋目光一寒。
他最厌恶的就是这种。
官员利益一致,官官相护,以同谋富贵,一体对抗朝廷。
这是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苦思冥想,势必想破解的难题,只是如今又再度对上了。
朱元璋冷冷看向李善长,眼中浮现一抹强烈杀意。
这时。
夏之白的声音再度响起。
“既然李太师如此确信,那不妨来算笔账。”
“数字不会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