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母知道,丈夫肯定是又把屎尿都拉身上了。
“来了,来了。”虽然很嫌弃,但姜母一向是比较顺从丈夫的,不过也只是简单擦洗了下。
“晚上等姜鱼回来再给你洗澡。”
“行。”姜父也不指望妻子帮自己洗澡。
“对了,那小子的工资拿回来了没有?”
“拿回来了,我买了一个金戒指。”
“行吧,那就放着吧,对了,咱们儿子有打电话过来吗?”
姜父口中的儿子,自然就是小儿子姜辉。
“打了,儿子还寄钱回来了呢,他就是吩咐我们得看牢了姜鱼……”
话还没说完,就被姜父瞪了一眼,后者连忙又看向外面。
姜母撇了撇嘴,“放心吧,这里有我们。不会有人知道的。”
不过她还是压低了声音,“十几年了,那夫妻俩还没死心,居然还在找,哼,难道咱们儿子对他们不好吗?还找什么找,一点都比不上咱们儿子优秀,我呸,找吧,就算是找一辈子也找不到。“
此时的姜母,眼底哪里还有面对姜鱼时的凄苦,有的是满满的恶意与算计。
“没错,这辈子啊,那小崽子都出不了这个县,一辈子要为我们家奉献。”
要不是为了让那小崽子来挣钱,他们是连县城都不愿意狼狈他来,一辈子就钉死在姜家村这个偏远的村子里。
晚上,姜鱼回来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家里冷冷清清的,只有父亲在叫喊着让他把快点帮他洗澡,换衣服,换床单。
等到姜鱼帮父亲洗完澡,自己也洗了澡,洗了衣服,再将衣服晾晒完,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了。
他躺在不到一米宽的床上,周围逼仄的空间堆满了东西,连个站立的地方都没有。
屋子没有一丝光亮,窗外,月亮似乎也被乌云遮住了,一片昏暗,就如同姜鱼现在的日子里,黑暗不知尽头,又如同一潭死水。
然后,世事无常,人生给予姜鱼的苦还不止如此。
这天,有人看到,姜鱼居然和一个小姑娘说话了,新来的工友问了才知道,这叫苗苗的小姑娘是附近快餐店老板娘的女儿,经常来这里送餐。
因为长得好,年纪也小,嘴巴也甜,学历还是高中的,引得这里的不少大小伙子都喜欢。
而姜鱼似乎也对苗苗有朦胧的好感,每次看到苗苗,那双暗沉的眼底都似乎有光般。
不过也不知道是出乎自卑还是什么原因,姜鱼从来没有表白。
“诶,你们说,姜鱼这叫苗苗的小姑娘能成吗?”
“怎么可能,先不说这小姑娘的爸妈会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就说这姑娘我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好的。”
“咋就不是个好的了。”
“这小姑娘啊,不知道和咱们这的多少大小伙子眉来眼去,那小眼神总是在勾人,不是管这个叫一声哥,就是管那个叫一声哥,对这些人的表白,她也不正面回应,就吊着,别人的东西倒是没少收,你说这是能过日子的好姑娘,是能和姜鱼过苦日子的好姑娘?”说话的是工地里的一个工友,也是眼睛最厉害的鉴婊达人。
“啧啧,没想到看着好好一个姑娘居然是这样的,咱们还是给姜鱼提醒点好,不然姜鱼被骗了怎么办。这孩子本来就命苦了,要是再被骗,那就……”
于是,工友就打算晚上做完工,就和姜鱼说说,提点一下,好好的大小伙子,不要被坏女孩给骗了。
只是没想到,还没到晚上,悲剧就发生了。
当时,姜鱼和苗苗在说话,他们的旁边是高高垒起的搬砖。
也不知道是不是搬砖垒得不整齐,那搬砖就倾斜了,最上面的好多层搬砖就那样直直地落了下来。
姜鱼和苗苗都看到了,第一反应就是快点离开。
苗苗立刻往外跑,但是因为太害怕,她摔了一跤。
姜鱼连忙跑过去将她扶起来又推了出去。
但也就是这么一耽搁,姜鱼来不及跑,那搬砖就已经砸在了他的身上。
姜鱼很快被送到了附近的医院,他身上都受了伤,尤其是右腿最为严重,必须尽快进行手术治疗,不然这条腿就废了,后面更是得截肢,甚至危及生命。
医生希望家属们尽快交上钱,也好快点动手术。
那工地老板原本就不是个什么正规的,见现在快摊上人命,甚至可能赔上不少钱,立马就跑了。
至于那被姜鱼救了的苗苗,则立刻和姜鱼撇清了界限。
她和她的父母也到了医院,但说的话冷极了。
“什么叫做他是为了救我们苗苗才受的伤,我们苗苗才不稀罕他救。”
“怎么,你说他是救我们苗苗才受伤的,你看见了,你有证据吗?”
“他和我们苗苗又没有关系,我们苗苗可是清清白白一个大姑娘,你们可不要把一个穷酸小子赖在她身上,苗苗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也不稀罕他救,你们要跟我们要钱,没有,一分钱都没有。”
而苗苗也哭得梨花带雨,抽噎着道:“我,我只是来送餐而已,只是和他说了几句话而已,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当时我也没叫姜鱼救,我自己可以爬起来的,谁知道,谁知……”
被送到医院的姜鱼,周身是伤,却难得没有昏迷过去,只是精神头极差,极差,在强撑着的边缘。
听着这些话,姜鱼唇角扯出一抹弧度,似乎在自嘲般,眼睫垂下,遮盖住眼底那完全暗淡下来的眸子。
苗苗和父母连看都没看受伤的姜鱼一眼,立刻飞快离开了医院,生怕被追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