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她是引来了鬼案,导致一家人死亡,但你不要忘了,这桩鬼案的罪魁祸不是她,厉鬼不是因她而复苏的!”
赵福生的声音在大堂中响起。
封门村的村民们听到她的话都不敢出声。
“吴老财以非法手段强娶少女,逼死了一个无辜女子,导致厉鬼复苏,他才是罪恶制造者,你不去咒骂凶人,却反倒责怪受害者,这是什么道理?!”
张老头儿露出倔强的神情,并不肯听她的话。
赵福生心中的不快很快烟消云散。
她笑了笑,没有再与他继续争辩下去。
有些人的观念受大环境的影响,早就形成一套自我认知,不是凭借别人三言两语便能逆转想法的。
张老头儿的情况更加复杂。
他无法接受世间有鬼,且厉鬼无差别杀人——鬼物并不会因为对方生前与它有血亲关系便心慈手软,也不会因为对方是好人而网开一面。
越是认清这样的世道,就越会感到畏惧。
而在畏惧之后,人无法接受这样残酷的现实,便唯有逃避事实。
他们不敢去细想、深思,不敢承认世间的危险性,就想方设法的去挑找理由责怪引灾祸的人,以此泄内心的恐惧。
黄岗村的吴老财有权有势,又与杀人如麻的土匪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这样的大恶人无人敢惹;
相较之下,吴氏人丑凶悍,又敢打丈夫,且她贪婪偷鞋,害死许家满门,自然她有大罪。
这真是一个畸形的世道。
赵福生冷笑了一声。
她懒得与张老头儿这样的人多费唇舌,直接道:
“好了,张老三,你提供了有用的线索。”
她说到这里,转头看向外间院子,此时天色已经蒙蒙亮,她敏锐的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嘈杂脚步声,似是有一群人正往这个方向疾步赶来。
长条镇上的人来了。
赵福生心道。
“孔佑德应该快来了,我们快些吃了东西,等他一到,就即刻前往后头的深山寻找当年红鞋鬼案最终落葬的老坟。”
她说完之后,本来先前倔强顶了她两句嘴的张老头儿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
他一时意气上头,想起当年的往事,愧疚、后悔,对吴氏的厌恶、责怪,以及对厉鬼的恐惧全涌上心中,不知死活顶了赵福生。
张老头儿怕赵福生秋后算账,拿捏着此事要收拾他,此时见赵福生不再提起这事儿,心中这才一松,后怕之下,他点头答应:
“我等大人们吃完就带路,保准带过去。”
他此时恨不能多表忠心,连忙吆喝着让老婆、儿媳们帮忙盛菜羹。
饭菜羹只有一盆,里面连盐都没放,却馋得众人直咽口水。
不过份量有限,只优先让镇魔司办案的三人先吃,剩了一小碗则给了赶了一天路后滴水未进的曹大宗。
这对他来说是个意外之喜。
虽说也是镇上府衙的差役,但他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并不富裕,此时端着碗便躲到了一侧。
这个时节的野菜有些干苦,粟米也有些碎,但夹杂着张老头儿痛不欲生又强颜欢笑的脸,赵福生还是从这一碗菜羹里吃出了美味。
她刚一吃完,碗还没放,外面就传来脚步声。
馋得直吞口水的林老八等人探头往外一看,一个差役喊:
“四爷,孔老爷来了!”
差役、村民们俱都迎了上去,几个差役驾着一个满脚是泥的瘦干老头儿进来。
那老者年约六十,急得嘴唇都干了皮,留着山羊须,目光在一群村民、差役身上一扫而过,接着问:
“大人呢?镇魔司的大人们呢?在哪里?”
“大人在屋内。”
正端着碗舔的曹大宗急忙抹了把嘴,将碗一搁,大声的喊:
“孔老爷,赵大人在这边,正等你来呢。”
赵福生慢条斯理将碗一放。
张家几个小孩如狼似虎的盯住了碗,脸上露出垂涎之色。
她将手伸进兜中,下意识的想要摸鱼,结果只摸到了一串串起来的五枚铜钱。
赵福生平日出门有人打理行程,身上并没有带钱的习惯。
孔佑德进了院中,听到曹大宗的话,甩开左右大步进屋,他转头四处看了一眼,见到赵福生时,眼睛一亮,上前行了一礼:
“大人——”
赵福生掌控镇魔司已经数月时光,而庞知县则在今年向村镇收取税钱时,将镇魔司新换令司的消息告知了各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