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小孩子看到他们几个,笑嘻嘻跑上来,嘴里说的是旻语,眉眼却是大景人的模样。小孩牵住时书的手,时书摸了下他脑袋:“自己玩儿去。”
宋思南笑嘻嘻看着这小孩儿:“小畜生,过两年就会说大景的话了。”
时书发笑,宋思南递给他一本书:“齐民要术,看得懂看不懂?等到了军屯区,还得帮他们开荒种地呢!”
时书坐上了马车,背靠着摇摇晃晃的横梁:“看不起谁呢?读书识字,谁不会啊?”
时书看了会儿,递给杜子涵:“研究生来读一下。”
杜子涵:“我?我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无语,两个文盲真是没话说了。
阳光暖洋洋照在眼睛里,一行人沿着大道出发。时书看着绵延百里的营寨,一年半不见,这一切已在谢无炽的麾下,不至于九州万方,但这触目可及之间的土地,只有谢无炽一个主人。
都统制,大景北部战区的军事最高领导人,谢无炽作为凭借武功上位的少壮派,他的一步登天是在向天下人暗示——文治武功,武功已据重位,谁能一直打胜仗,谁就有泼天的荣华富贵,上等权位,赫赫威严。
天时、地利、人和。同为穿越者,谢无炽竟然真的在两年多时间,煽动祸事,挑唆战争,更朝改元,阴谋助力更换皇帝,而有了如今盛宠不衰、权倾中外的地位。
时书禁不住感慨:“谢无炽,你果然……”
宋思南赶着马车,说:“打仗一直打下去,粮草迟早匮乏。粮草还得仰赖朝廷助力,就会受制于人,别人克扣粮草就能钳制你的军队。所以开垦军屯自蓄粮草是再好不过的事,能在战事有更高的主动权。”
马车一个颠簸,时书扶住木板,心想:“还有个原因,恐怕是谢无炽在发展自己的基地,脱离朝廷掌控,等待时机自立?”
不管怎么说——时书袖子被拽了拽,刚才只会讲旻语的小孩儿又来了,捡了块石头给他。
时书:“干什么?小东西。”
小孩儿点点石头,往前一掷,得意洋洋地望着时书。时书看他一眼,才发现他耳朵缺了部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许是流浪时的祸患。
时书从马车上跳下来:“哥哥我呢,本来是非常爱护幼崽的一个好人~但你非要和我比,还挑衅我,那我只能给你点颜色看看了。”
小孩捡块小石头,再次奋力一扔,扔了约莫十米远,高兴得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旻语。时书提了下裤子,握紧石头,杜子涵和宋思南都在看热闹:“你干嘛?别欺负小孩子啊。”
时书蓄力一个标准的投掷动作,将石头扔了出去,杜子涵直接“卧槽!”了一声,视线追逐了半天:“你一天浑身使不完的牛劲儿,这扔了多远啊?我都看不清了!”
宋思南目光望去:“你扔的好远啊?!”
两个人发出绝对服气的声音。时书手搭在眉间望了望,笑嘻嘻转过脸:“还行吧,小孩儿,自己练去,练到这么远了再来找我。”
然后,时书刚说完,小孩儿“哇!”一声哭了。
“哇去!这谁家小孩儿,哭了,他爹娘呢?赶紧过来哄哄。”时书手忙脚乱。
几个人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说你,欺负小孩子干什么?”
一路说说笑笑,便走到了军屯之处。军屯早已有之,一到末世便开,一到盛世又荒废了,毕竟古代军籍最贱,军户十室九空,都已逃亡。从去年起谢无炽在重开军屯,让流民们重新和土地结合起来,有些时候,还不得不去开荒。
“长泽县这一大片的土地,大半荒废,长满了野草野树,我们要把这片土地都开垦出来。”宋思南站在高处做动员工作,“这样,你们就有新家了,新的田土了,明白吗?”
流民们的领头听着宣传,纷纷点头。
时书便看见大家掏出农具,刀,斧子,绳索,开始砍树扒地割草,这就叫开荒。在古代的时候,大部分土地都是野草覆盖之处,而要把荒芜的土地变更为肥沃的农田,需要时间的调养。
人类学会了种田以后,生活才变得更加安定。
而安身立命,几乎是所有人的追求。
时书看见,大部分果然很高兴,兴致盎然开始了工作。
宋思南说:“我们估计要在这住几天了,先搭房子吧。”
该说不说。
虽然很有感触,但时书拿着刀砍芭蕉树时,还是觉得自己像个野人。
就纪录片里那种,在野外搭建木棚求生的人类。
所有的草木都要砍掉,时书对付这棵芭蕉树,褐色的浆液粘了自己一身,洗都洗不掉。时书挠了挠头,看向同来的约莫有上千人,分布在这野草横生的平地上,都在埋头干活。
时书就有了一种集体劳动时的团结、干劲儿和与有荣焉,不知道有没有人懂。
时书一边碎碎念念一边砍树,芭蕉叶里满是露水,抖了他一身,终于把树砍倒后,上面结着一串青涩芭蕉,时书拎回了露营地。
一群人正在用木头搭建棚屋,很显然,这便是开荒时期大家的住所了。
时书吃了串芭蕉,没说话,递给宋思南和杜子涵:“好吃,尝尝。”
两个人吃了一口,“呕!”扶着木墙吐,再抬头时,时书已经跑出了十万八千里,清朗笑声飘荡在空中“哈哈哈哈哈哈!”
“时书!你!”
野人。
简直就是野人。
时书边在草丛里奔跑时边想。
附近有一条溪流,傍晚时人们埋锅造饭,时书便走到下游去洗澡,晚上躺在露营地里,大家睡在一块儿,铺着十分简单的床铺。不过人多就是很好,夜里还烧着火堆,有仇军的将领看守巡逻,老百姓则坐在火堆前抱着小孩儿说话,或者打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