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书拨弄火钳时,一不留神,把火拔到了自己身上。
杜子涵连忙帮他拍了火:“熄熄熄!我靠,你在想什么?!”
时书也吓了一跳,冷静下来:“我在想。”
一想到谢无炽,眼泪又往下掉。时书擦了把眼泪:“我一直把他当成最好的朋友,原来他一开始是这么对我的。但是他也很……他……”
时书拼命搓了把脸,把眼泪擦干净:“我在想,我要不要跟他说几句话。”
杜子涵沉默了半晌:“他是喜欢你吧?”
时书:“我不知道。”
杜子涵:“你自己想,决定要走了吗?那别说多了,对两个人都是折磨。”
时书脸上的湿意被火烤干:“你说的也有道理。”
两个人坐着时,突然,时书听到一阵欢快的狗叫“旺旺旺!”,猛地站起身来,来福被一个将士牵着带到院子里,一松开绳索,来福立刻朝着时书狂奔而来。
“旺旺旺!旺旺旺!旺旺旺!”
时书猛地接住他,抱在怀里:“来福!”
将士说:“谢大人让带来的狗,还有一筐猫,说是二公子养着的。”
时书明白,转头看了眼杜子涵:“一骑红尘妃子笑,这居然轮到我了。”
杜子涵:“有心啊,他怕你孤单,竟然让人从森州把来福牵了过来。”
时书心下沉静:“正好,正好。”
接近傍晚,远处的浓云暗淡下去,屋子内有下人升起了灶火,正在安排膳食。这顿饭从下午做到现在,时书猜到会很丰盛,但看到有人欢天喜地端菜上来“谢公子,这是‘熏鹅’‘千里莼羹’‘醉排骨’‘狮子头’‘西湖醋鱼’……”说了一大堆的菜。
时书正看着桌上的菜时,门外的风雪中,谢无炽让人撑着雪具,从院子里走来,穿了一身暗色绣着纹路的劲装,身姿清贵挺拔,头发让风雪吹得轻微地拂起。
谢无炽走进门来,修长的手指掀开门帘,来福看见他便绕过去摇尾巴。
时书低下头,杜子涵也揉着额头。时书直到感觉阴影落在了自己的头顶。
“是不是又忘了,今天什么日子?”
时书一向忙起来什么都忘,听到这句话才反应过来:“哦。”
“接下来要在大盛府呆几天,再回森州,先把来福叫过来陪你。”
时书:“好,我正好有些想他,虽然有人照顾,但不是熟人不太放心。”
杜子涵站起身:“我肚子有点痛,我睡哪儿啊?我先去睡了,你们慢慢吃,我先不打扰了。”
时书看他走进了隔壁的厢房,这才收回目光。谢无炽道:“吃饭,你这段时间跟着后勤队,餐风露宿,人都瘦了不少。”
时书拿起筷子再放下,抬起头,看着谢无炽的脸:“你这个人。”
“怎么了?”
时书说:“真奇怪。”
谢无炽往他碗里夹了筷排骨,点头道:“我想跟你道歉。”
时书道:“在周家庄的时候你救过我一次,后来我对你好是应该的,确实也有报恩的原因,就当跟你走过这三千里时,把一切都还清了。”
谢无炽:“你恨我吗?”
时书摇了摇头,笑了:“我不恨你,我也挺理解的。”因为在自己的眼中,谢无炽也不算很幸福。
谢无炽牵住了他的手,看他的眼睛:“和我在一起,永远陪着我,你能不能爱我?”
时书看着他,缓慢地拿起筷子,移开目光:“我需要时间。”
看起来,谢无炽还没想到过,自己也许会离开这种可能。
“吃饭,我有点累了,今天不想说这些。”时书往他碗里夹菜,“你也多吃点儿,我吃了就去睡觉,这几天一直没好好睡个觉。”
谢无炽本就坐在时书的身旁,一只手覆盖着时书的左手,带有某种情色的暗示:“和我一起睡吗?”
时书转过视线,本来想说什么,但把话收在喉中:“随便,我无所谓。”
同时,时书心里很冷静,大概是从来没跟谢无炽发过火,他并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什么情绪,这样就好。
桌上的饭菜很快吃到了差不多,两个人洗漱完,时书刚进门,就被谢无炽抱进了怀里,时书也没躲开,被他亲着耳垂和颈项。
谢无炽也挺可怜的。
但仔细想想,还是可怜自己更合适,谢无炽马上就要一步登天,携着军功飞升,自己穷得穿条裤衩子,还不知道未来在什么地方。如果,时书闪过一个念头,如果自己现在当没看见谢无炽这些行为,事不关己,是不是还可以跟着他坐享荣华富贵,再也不用去吹风受寒了?
而离开谢无炽是什么样子呢?种田,流浪,最重要的是,连个心理依靠也没有了。
如果没认识谢无炽就好了,至少还有勇气生活,认识了他居然会对不确定的未来感到恐惧。
时书被他单手捧着脸,蹭了蹭鼻尖:“这几天是让你受苦了,我不该把你放在后勤队,让你直接和生死打交道,有心理阴影了?”
时书摇头:“还行。”
刚说完,唇就被他封住。等分开时,时书喘着气,耳朵发红,银丝粘连在唇瓣上,甚至不安分的口水淌到了下颌。他一双眼睛看着谢无炽,用帕子擦干净了下巴。
谢无炽漆黑的眸子正看着他,今晚以来,时书尤其沉默,也没有和他交换过目光。谢无炽问:“你还在生气吗?”
时书:“我困了。”想到什么,时书说,“你说的对,让人改变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无论是别人改变,还是自己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