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丞相府的书房之后,嬴彻感觉到这夜晚的春风都是凉的。
一直以来,他这个太子储君,当得都不算憋屈,甚至可以说是舒坦。
说到底,国家大事,有父皇和老师在,还有李斯、王翦这样的贤臣良将,他这个储君。。。。哪怕每天就是吃喝玩乐,每天熬鹰斗狗,都能在自己过得滋润的情况下,大秦帝国蒸蒸日上。
可现在。。。
父皇要东巡,自己要监国。
老师方才那一番话的意思,赫然便是在监国之时,放权自己。
且不说那一番‘摇篮、孩子’的言论让嬴彻有多感动。
单单是放权的行为,嬴彻都无法捉摸透。
到底是老师累了?还是觉得当真应该给自己一番机会历练?还是说以退为进,借着放权的时机,好好敲打他这个太子殿下?
不知不觉,嬴彻的脸面涨红,甚至呼吸都有些困难。
伸出手,扶住庭院之中虞子期亲自用石块垒起来的丑陋假山,嬴彻半晌都没缓过劲儿来。
那厅堂周处一道道恭贺之声,嬴彻甚至都感觉自己有些听不进去。
汗水若雨,不断低下。
这位大秦帝国身份尊贵到了极致的太子殿下,竟是连撑着站住的力气都没有,缓缓坐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嬴彻方才将呼吸平缓过来。
这一阵痛苦,就好似一场梦一般,但又切实能感受到。
嬴彻默然,虚弱起身,没有直接前往厅堂,反倒是走向庭院的小亭,呆呆坐下。
直至。。。一人寻来。
“太子殿下。”
萧何找到庭院之中,终于找到了嬴彻,方才松了一口气:“殿下,宴席开始了,请入席吧。”
嬴彻抬眸,努力扯起一个微笑道:“萧何先生,暂且不急。”
"孤有一件事问你。"
虽然萧何在官场之中已经有了个棋待诏的官职,按照君臣尊卑,嬴彻怎么都不应该称呼萧何为先生。
但是此时,嬴彻还是这么叫了。
一来,这是在丞相府之中,这么称呼萧何,是嬴彻用另一种方式对自己的老师柳白表达敬意,也是拉近与萧何距离的一种方式。
而另一种。。。嬴彻还是知道感恩的。
自己这个太子储君,乃是自己老师一力促成不假,但成为太子之后,很多消息会自觉的不自觉得到他的耳中。自家父皇曾对萧何问过一些事情,而他回来咸阳之后,就被册封为储君,这其中有什么,嬴彻能想的明白。
“殿下请说。”
萧何依旧是那一副温和的笑容。
嬴彻微微皱眉,张了张嘴,想要问问老师是不是当真对自己狠失望。
但张嘴之后,又是临时反悔,叹了一口气道:“萧何先生,何时入朝?”
萧何看着嬴彻,眼神不变,但低垂眼帘之时,又多了几分不一样的东西,而后缓缓开口道:“约莫明年,后年罢。”
“柳公言,我还有许多不足,现在入朝堂,终究是早了一些。”
没有必要瞒着这位太子殿下。
他萧何是大秦的储相,这是朝堂上众所周知的事情。
储相和储君的说话,再蒙上一些没有必要的面纱,反倒是对嬴彻这位储君的不敬了。
嬴彻略微点头,而后缓缓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