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射赛必须要定在柳善去山灵庙的这一日。
太孙妃必须戴上牟大家所刻的篆经金镯。
扶光郡主必须要与太孙妃做赌、选中并赢下这只金镯。
孙郎君所骑的马匹必须受伤且孙郎君必须要放弃比赛去照抚它。
……
种种种种,无数“必须”连连扣起,才能让这句【早不成】成真,差了一环都不行。
可无论这中间的哪一环,都绝非人所能操纵和预知。
如果不是神灵真的赐下了谶语,庙祝如何能早在天濛濛亮、骑射赛还远没有开始时就写出了这样的解签文?
她亲眼见过那张纸上的封蜡颜色,绝无作假的可能。
那个时辰,有谁能知道太孙妃最终会戴什么样的镯子出门?又有谁能确定接下来的一系列“必须”都会发生?!
“早不成!早不成!早不成!”
黄缃儿唇珠微抖着将那列解签文又默念了许多遍,越念越觉得心中震颤。
突然,她心中划过了后面的几列字。
怔了怔,她扬首道:“阿行!”
她将一直站着未动的一个婢女叫了过来,“去给柳娘子诊脉。”
她看着柳善:“我这婢女懂些医术,但对妇人生育一窍不通,所以此前我便没想着让她给你诊脉。可倘若……”
倘若……
黄缃儿不继续说,也不继续想。
放在佛珠上的指尖绷得更紧,她静望着在给柳善把脉的婢女,等着得到一个答案。
不多时,婢女阿行松开把脉的手,退回到黄缃儿身边,附耳同她说了几句。
“好啊。好啊。”
黄缃儿压不住腔中怒意,“我父亲与那沽酒女想要我阿娘去死,最多不过寄望于鬼神,孙郎君和牟娘子倒是‘不凡’,竟自己成了鬼。”
“柳善,你知不知道,你被下了毒。”
她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对着柳善道,“不是一日两日,至少半年之久!”
这种毒十分阴恶,只要下得适量,中毒者便很难察觉。
起初只是身子变差,容易生病,久而久之,精神涣散、虚弱无力,最终便是缠绵病榻,再也起不来了。到了这个时候,就算听到中毒者去世,也不会有任何人怀疑她的死因。
简直就如同踏入了一滩只要踩进去便再也无法靠自己力量拔身的吃人沼泽,无知无觉地一点点陷入其中,直至没顶。
“还好今日发现了此事。”
将这毒的阴恶处道完,黄缃儿告诉柳善,“你此时虽五脏有损,不可能恢复回往日康健,但还来得及保住性命。若是再晚上几日,毒进心脉,便再难以救回,到时即便发现中毒、仙丹妙药全用上,也不剩多少时日……”
今时今日,柳善还没有完全被淤泥吞没。
虽然身体、脖子和嘴唇都已经陷进去了,但离她的鼻子被彻底淹没还差一点。
仅那一点点,就足以来得及让人将她救出去。
但也仅那一点点了。
也许是明日,也许是后日,淤泥随时都有可能没过她的鼻腔、断了她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