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白了族田那帮人去他家闹事的缘由,当即就说:“郡主,你要替我七哥做主!族田里的犰狳现世,肯定同我七哥没有关系!他为河东百姓做了那么多,老天绝不会因为他而降罪降灾!”
小郡主顿了顿,“我只在书中看到过关于犰狳的记载。传说中的动物,真的那么容易被见到吗?”
陆西雨:“什么意思?”
觉得他还是有点蠢,陆扶光想了会儿,仍旧不太愿意继续陪他说话。反正他一心一意地对陆云门,就算她不同他拉近关系,他也会为了他冲锋陷阵。
于是,在得知还有两条街就要到他家时,她直接就将他打发了出去,一副交付重任的语气,让他和大参先前去探一探情况。
也就那么一小会儿的工夫,等马车拐进陆西雨家所在的巷子时,门前的一群人已经吵得不可开交。
“……谁亲眼见到了犰狳?你说!它是什么模样?”
虽然迟了很多、但还是从小郡主话语中勉强开窍的陆西雨立在自家门前,率领着家丁,大声向下质问!
下面举着镰刀的男子却答得声音更大:“像兔子,长蛇尾,还有鸟嘴!我确实看见了!”
一人出声,马上又有第二人喊:“我也看到了!我跟檀管事的儿子一起在田里,我们两人都看到了!”
“兔身蛇尾鸟嘴,这分明都是古书上写的。如果古书记载为真,那犰狳看到人后就会在原地装死。你们见到了装死的犰狳,为什么不把它抓住带过来?无凭无据,我为什么要信?”
族田的人意识到他们被怀疑了,登时群情激愤。
眼看快要失控,领头的檀管事火上浇油,语气凄惨悲怆:“去年被迫焚埋蝗虫,已是对天不敬、闯下大祸,我们为此惶恐了整整一年,半点荤腥不敢沾,如何还敢惊动田中的犰狳!你这是想要怂恿我们再次冒犯上苍!其心可诛!其心可诛!”
他身旁的人听得双目赤红,愤而将锄头砸向了陆西雨!
这一下,虽没伤到人,却激得陆西雨身边家丁纷纷扬棍,场面彻底乱哄哄了起来。
突然,一支旋箭携风射来,击飞了一名族田人手中即将暗中挥下的开刃镰刀!众人心尖一凛,吵杂在一瞬间尽数消散。
“七哥!”
被人打伤了嘴角的陆西雨看到救星,大喊着奔向握弓的少年。
有人下意识想要追上陆西雨,身还未动,第二支箭便直穿了他脚尖石块,将那坚石射得砰然崩裂!
陆西雨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他一跑到陆云门跟前,就中气十足地告状道:“他们不讲道理!还偷袭打我!”
少年的第三支箭已架在了弓弦上。
他眼底映着箭簇的锋芒,声音却平静安定:“车中人要我告诉你,他们口口声声在说鬼神,本就将不讲道理摆在了脸上,你却非要同他们讲理,被打两下、长长记性也好。”
陆云门的声音很轻,只有身边人才能听到。
帷帘后的小贵人丢掉手中的牡丹,笑得小尖牙微微扬起。
她刚才要他说给陆西雨听的,分明是“你可真是笨得惊人,活该被打”,陆小郎君不愧是端方君子,连传话都传得这么文雅。
“檀管事!”
等笑够了,小郡主在安静的巷子中扬声,“去岁秋时,河东遇了蝗虫的农田又不止一处,今年,会引来蝗灾的犰狳怎么偏偏只出现在你管的族田?”
檀管事双目眯起,稍稍向着身后侧了侧头。
他身后的亲信领会其意、刚要开口,少年陡然将弓拉满,直指那人的喉间:“她问檀管事,便只能由檀管事答。”
那人浑身一抖,牙齿格格,如被扼颈。
“檀管事或许不知道。”
在一片有些渗人的鸦雀无声中,小娘子又说话了。
“我年幼时就听说过檀管事您的名字。据说,多年前,族中要换管事时,一众族老都推举了您,都说您正直殷实、廉明公正,最合适扛这重担。而那段日子,族田连年五谷丰登,可见您的确刚正无私。”
听着这些恭维话,檀管事忽然想起了当年意气风发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