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时,郡主也是只香软地倚在熏炉上,与小郎君各做各的,但当陆云门凝神碾杏仁末时,郡主的手却伸了出来,悄悄地到处乱抓。
隋征当即就紧了神。
可还未等她猜出郡主的用意,陆云门已经挑出盘子里最好的两颗杏仁,放到了郡主的手心,随后他便立马又专注在了碾粉上,像是从未中断过。
一连串动作熟练得仿佛做过了千百遍。
隋征心中的不安便如野草般蓬勃而发,向上生着,几乎快要堵住了她的喉咙。
不会的。
不可能。
不可以。
他们可是同姓又同着宗!
她看向汝阳夫人。
汝阳夫人眼睛上裹着布条,正闭目静坐,歇养着神,浑然不知那边还坐着一个小郎君。
隋征内心煎熬着,又转头看向珠帘。
而这时,郡主和陆云门又分开了,方才的亲密之感倏忽之间便无踪无影,倒叫她怀疑是自己因为太过在意而多了心。
郡主也用手语同她说过,燕郡王世子出现在这里是有不得已的缘由,请她暂时不要声张,就当做他并不在此,改日她会同她解释清楚……
“郡主屋中燃着的是什么香?”
静了静心,隋征先开了口。她想与郡主说说话,将那些糊涂念头驱散些,“闻着气味清幽又香甜,门甫开,便将外面风中泥土的腥膻气一扫而空。”
“是吗?”
小郡主的语气中都带着笑。
“隋娘子也喜欢这种香?”
她仿佛终于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人,话一下便多了起来:“我总觉得沉檀龙麝价格高昂,日日烧着,便如食玉炊桂,实在不必,便想着多用其他物做香。昨夜无事,记起一个香方,就寻人替我做了。”她说着,无意识似的朝对面的小郎君抬了抬手,“用这方子,即便寻常人家,只要愿意稍费些心思,都能做成,或是学我用梨子、或是用改榅桲、甚至用些碾成碎末的果渣,不用多花销什么,任谁能得这‘下帷睡鸭春闲’。”
起初,隋征也听得专注,可在听到“梨子”、意识到这是何香时,她同时也想起了这香方的来历。
无论是传闻中的哪一版本是真,都与“情”之一字脱不开干系。
这种香,却托陆云门亲手做……
惴惴心慌一瞬间又卷土重来,且过了良久,直到章铎将药煎好、散了医庐烟气请汝阳夫人过去时,她的心也没有平静。
犹豫再三,隋征在将汝阳夫人搀扶到医庐的榻上躺下、等章铎换药开始后,还是假做慌张地借口落了东西在郡主房中、告罪着出了屋子。
随后,她看四下无人,便蹑着手脚走到郡主屋外,轻轻掀起了一点郡主窗外挡风雨用的蓬帘。
她刚才盯着珠帘内看时便发现,最内侧窗上贴着的桃花纸多年未换,已然干裂,在那最隐蔽的角落处有一块细小的裂缝,足以让外面的人看到些屋内的情形又不被察觉。
此时,正是酡颜刚刚走进屋中、说完那句“有传信回来,那章家大郎在郡主离开章家后不久,就带着大笔银钱和那两支阿末香烛出了门,此时已经进了崖边寺”时。
第143章
143
酡颜说完后,便静静等着小郡主再下命令。
但小郡主在听了信儿后却只是笑,并未再吩咐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