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意地笑着将手指碰了上去。
“你看,无论你不肯承认,你都在为我动情。既然如此,为何要拘束自己?反正,更违背人伦的事,我们都已经做过了,通奸而已,又能如何?陆云门,你以为你现在还有多干净?”
“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干净。”
少年压忍住情绪,平静地告诉陆扶光:“但我跟卢梧枝不一样。郡主既然选了我,那便只能是我。享齐人之福的心思,郡主歇了便是。”
“陆七!”
小郡主正要发作,却忽然觉得眼睛很不舒服。
她下意识抬手想要去碰,却突地想起,她在山林溪边时,曾吃下了一颗她从山佬那里得到的丸药。
那个药,自她学了金篦术后,就一直很想吃一颗,亲自体会一番目生障翳是什么感觉。
可她始终不能。
无论是在宫中还是宫外,即便是在家中面对赤璋长公主,她都绝不能看不清她面上的神情。没有哪里能让她歇下提防、真正安心。
但那晚,想着陆云门,她却将它拿了出来,吃了下去。
然后,两三日后的今天,那药便隐隐地要发作了。
意识到自己不久就会看不见,只用了一个瞬间,方才还凶相毕露的小狐狸就乖顺地垂下了尾巴。
“我跟卢梧枝也只是口头约定,我助他上位,主要还是因为崔姚得罪了我。如今崔姚落难,我做的那些筹谋便也不算白忙。”
小郡主规矩地端坐在少年面前,即便素面朝天,仍是姣丽可爱。
“要是你不喜欢,我不要那门婚事就是了。在东都的其他人,或许……我也都不要了?”
在东都的其他人……
“我不信你这些话,也没有在让你选。”
“你已经不需要选了。”
少年如碰水中月般、轻轻地捞起小娘子脚边的银链。
随后,他抬起了他那双漂亮却冰凉的眼睛。
“郡主许是还没有听懂。今日,我便将话说明白。无论郡主说什么、做什么,只要我还活着,郡主便不必再想与他人缔结姻亲之事。”
就在这时,一墙之隔的另一间屋中传来了门扉开合的声响。紧接着,咚、咚、咚、咚,奇怪的扣地声一响又一响,离墙越来越近。
“郡主切莫扬声。“
少年看着蹙起了眉的陆扶光,轻声道:“汝阳夫人已经回房了。”
汝阳夫人。
这四个字一出,小郡主满心的算计跋扈都散了个干净。
嗅到危险的她捏紧小郎君垂铺在地的袍边,小声如耳语地向他贴近:“她为何在此?”
“陆氏族人每年葭月都会舞乐酬神、祭祀以求来年雨顺风调。今年祭祀本该轮到我的父亲操办,但他在外戍边,便由我代他前去。汝阳夫人怜我无长辈帮持,提出与我同去,我便备好了船,请她四日前先自东都启程,前夜,我在范阳岸边带着你也乘了上来。接下来,便该去永济州了。”
“汝阳夫人……”小郡主使劲压着声音,“是要去见我?”
她总是这样过分聪慧。
少年看着几乎靠在自己颈边的陆扶光:“正是如此。汝阳夫人前去永济州,是想请正在道观中为百姓修斋祈福的扶光郡主随我们同去河东,参加此次祭祀。”
汝阳夫人隋盼安是已故大将军陆爽的继室。在当今女皇还是皇后时,她便因才德被皇后召入宫闱,以女官身份辅佐皇后临朝,后官拜御正,得封汝阳夫人。作为极近的亲信,她在宫中为女皇做事数年,直至郑婉得用,年近半白、腿脚不便的汝阳夫人才向女皇请辞,离开宫廷颐养天年。
有这些缘故情分,她在女皇心中,自是独一份的存在,一句话能顶他人九句重,便是赤璋长公主见了她,也总是表现得谦恭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