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左行是去京城,往右走既是前往津门……想来陆煜今晨,就已打马由此经过了吧,按照他那风驰电掣的速度,只怕现在已经到了京城了也说不定。
徐温云在镖队中?人缘极好,所?以她离队之时,马镖头甚至让整条队伍歇整一柱香的时间,来为她送行。
众人与她依依惜别着,甚至往她车架上塞了不少?东西,倒也不是什?么特别值钱之物,大多都是些家乡的特色物件,都是拳拳的心意?,徐温云推却不过,便也只好收了。
分岔路口。
她的车架与长长的镖队分道而行,就如同只离队的大雁般,形单影只驰向了左侧的官道,朝着未知的人生奔去。
按照约定,她与郑明?存会在距离京城不远处的官驿汇合。容国公府马壮车快,算算时间,郑明?存应该早就在驿站中?等着她了。
离京越近,官道上的防备就越严密,绝不会忽然冒出来什?么打家截道的贼匪,所?以就算没有了镖队在旁守护,这一路也没出什?么岔子。
酉时。
远远在山间眺望而去,眸光越过林海,隐约能望见?坐落在山底的驿站,楼台亭阁高高耸立着,高高的桅杆上挂了面显眼?的旗帜,上头落了个“驿”字,正随风飘扬舞动?。
此时徐温云却觉得不对。
她给阿燕使?了个眼?神,阿燕瞬间福至心灵,撩起悬挂在车前厚重的帷幔,对着车夫就是啐了一句。
“你那两只招子是长歪了?究竟是怎么当差的?眼?看着就要到驿站了,却放着好好的官道不走,拉夫人专往密林偏僻处去,莫非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想要谋害夫人不成?!”
徐温云在内宅中?向来温婉好说话,可?她这贴身婢女阿燕却是个泼辣不好相于的,车夫遭了这通骂,只得先陪了几声不是,紧而小心翼翼解释道。
“阿燕姐姐莫怪,小的哪有那样的胆子……此乃郎主的安排,奴才不敢不从。”
?
徐温云闻言心生疑惑,与阿燕对视一眼?,心中?生出些后怕来……好端端的,郎主为何会如此安排,莫不是出尔反尔,要杀人灭口不成?
还未来得及多想,车架就在停在了处空旷偏僻处,四周没有什?么植株,尽是粗粝沙土。
徐温云依着车夫之言,被阿燕搀扶着,小心翼翼踩着踏凳下?了车,抬眼?就望见?远处停了辆马车。
那马车是按照国公府出行的规格打造的,锦缎窗幔随风飘动?,秋阳下?璀璨夺目,有种不属于荒山僻壤间的华丽美感。
身前不远处,容国公府的管家低眉顺眼?,揣手恭敬侯着。此人世代都是容国公府家仆,衷心耿耿,常年来不仅看家管账,还打理?着内宅的阴私。
徐温云望见?旁边地面上有被翻挖过的痕迹,似是新填了两个坑,而管家的衣袍上沾着尘灰……
方才莫不是在埋尸?
这个念头在脑中?突冒出。
徐温云不禁生出些惊惶来,可?到底端出些当家主母的架子,稳住心神,颤着嗓子问?道。
“……怎得是你?
郎主呢,他在哪里?”
管家眼?观鼻鼻观心,暂且并未回答这个问?题,只朝前呵了呵身。
“夫人,前头就是京城。
这天?子脚下?,皇城根地,文武百官的一言一行,都要被放大无数倍,被朝廷御史与数不清的暗探盯着。
夫人腹中?这胎,虽说得了郎主首肯,可?到底是来历不正,若被有心人挖了出来,不仅郎主青云路断,只怕整个容国公府朝中?也不会再有立锥之地。”
“郎主派小的来,为得就是涤清前路,用绝后患。”
说到此处。
管家略顿了顿,掀起眼?皮,如鹰隼般的眸光,刮了眼?早就跪匍在地,瑟瑟发抖的阿燕与车夫。
“这两个知晓内情,原本是不能留活口的,可?郎主想着府中?即将添丁,不好再添杀孽,又想着夫人心软,必会阻拦,便暂且留他二人一条命,让他们继续跟在夫人身前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