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洛阳寄来的信。”
“给我吧。”
李泌拆开信,眼中透着愈深的思量,之后亲自去拜访了李遐周。
***
次日,李泌入宫觐见时便捧了两枚火晶柿子,献与薛白。
嫁接之法他必然是要提的,不求马上让薛白释怀,但旁敲侧击地劝一劝,总归是有用的。
然而,柿子薛白吃了,对他那一套说辞却是不以为然,反而问出了一个让他十分为难的问题。
“长源兄,朕与杨氏姐妹之事,你想必知晓。”
李泌干脆装傻,神色平静如常地应道:“臣不知。”
薛白如今已愈发厚颜无耻,道:“朕与杨氏姐妹情义深厚,想给她们一个名份,长源兄以为如何?”
“臣不知这杨氏姐妹是何人?”李泌的语气已有些僵硬。
薛白遂坦然,道:“杨玉瑶、杨玉环。”
“陛下!你知自己在说什么吗?!”
“大唐风气岂不一贯如此?为何旁人做得,朕做不得,是因为你们还不服朕?”
李泌听了,脸色一板,终是发了脾气。
“你到底想当一个怎样的皇帝?!”
“你要权位,不惜手段地夺了权;你想变法,要一意孤行,言出法随,不惜高扬屠刀,迫使百官顺服;你已是唯我独尊,为何还要以私情而犯公义?半点拘束都受不得,唯求随心所欲,你不是昏君又是什么?!”
“我是山野之人,这次受颜公之邀下山来,本想消弥了祸端便回,为此对你百般依从,你置若罔闻,一心使这祸端愈演愈烈,你是何等的自私!”
这一番话,李泌不是以臣下对君王的态度说的,而是朋友之间的推心置腹。
接着,他自知语气重了,放低姿态,恭谨了许多。
“陛下是在刻意折磨臣、折磨大唐的臣民吗?陛下到底要折磨我们到什么时候?”
“是。”
薛白竟是坦言回答了。
他自始至终都很平静,比李泌这个修道之人还平静。
“朕就是一株野树,经风霜雨雪,在巨石的夹缝里挣出来,你们却始终视朕为一株被你们人工栽培的火晶柿子,朕会时时刻刻提醒你们。”
“陛下何不干脆杀了臣,从此自由自在地当一株野树!”
李泌说罢,竟是不顾君臣之礼,愤而甩袖,径直而去。
他出了宣政殿,脸上完全是平时从未有过的愤怒表情。
一直到出了宫,回到宅中。
进了门之后,他脸上的愤怒表情顿消,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走到廊下,他脱了鞋,还有心情用掸子扫掉了鞋上的尘土,然后他走过长廊,在静室中吐纳。
他其实没有过激,方才的失态都是演的。
“道长。”
闲云探头进来,道:“听门房说,你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