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方却毫不犹豫道:“小人不想离开崔家!”
于是,写好的契书又被作废,三管事向县署赔笑不已,将人重新带走。
宗涵看着他们的背影,冷笑一声,自语道:“跟我这闹着玩呢。”
“就是,一个奴婢也能浪费贵人们这么多的时间。”吏员道。
“你懂什么。”宗涵拿起邸报看了一眼,手一弹,喃喃道:“这就像朝廷的新政,闹着玩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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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方,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出了县署,杜五郎找了个机会,拍着砚方的肩低声道:“你是不愿在市券上承认自己是贱籍,对吧?你家本是良人,你想以这个身份参加科举,放心吧,我会帮你。”
“吉郎君误会了,奴婢不想再参加科考。”
“为何?”杜五郎大为诧异。
砚方吱唔道:“奴婢连唐律都不懂,今日才知道,以前自己想得太天真了,不敢再有奢望。”
“你说什么啊?卷子我看看。不求你能中进士,只要能过童试就行。这童试就是迈入读书人的门槛,朝廷便可让你脱贱籍。”
“奴婢一题都做不出来。”砚方道,“奴婢好不容易才进了崔家,怎会要为了脱籍而考试?崔家的大恩我还没报完。”
杜五郎十分不解,问道:“你为什么突然这样?是那管事在堂上和你说了什么吗?”
砚方弯着腰,退了两步,离开杜五郎的手,道:“是奴婢眼高手低,请吉郎见谅。”
说话间,三管事也过来了,行了礼,带走了砚方。
杜五郎站在那发了会呆,心想自己试图改变一个奴婢的命运,但似乎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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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变一个奴婢的命运很简单,难的是改变这现状。”
当杜五郎回到洛阳,把此事与薛白说了,薛白的反应很平淡,像是早有所料一般,还安慰他道:“你至少改变了我的命运。”
“唉,陛下就别乱说了,你当年也没真的当书僮。”杜五郎道:“现在我事情办砸了,你要的‘典型’怎么办?”
“本就不止找一个,我让人搜罗一批好读书的奴隶。”薛白道:“此事不难,但可惜,有大毅力的奴婢太少,暂时还没有合适的。”
“什么样的大毅力?”
“要敢于反抗数千年形成的阶级压迫,面对强权以及命运的不公,万钧重担之下还不低头。这样的人,很少,非常少。”
杜五郎道:“还得是这样的奴婢?”
“否则怎么叫典型?”
杜五郎心想,这样的人,自己平生也就只见过一个而已,确实是不好找。
这件事似乎就这样过去了,直到一个月后,他因事又去了崔家的别业。那是崔洞出门游学归来,带了几个友人,邀杜五郎一起到锦屏山论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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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洞,我这次来,觉得很奇怪。”
“何处奇怪?”
“你们家的婢女们看我的眼神,就是怪怪的。”
崔洞闻言,朗笑一声,道:“吉兄可是觉得她们都对你含情脉脉?”
“那可不是。”杜五郎挠了挠头,不知所以,道:“她们好像觉得我不是一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