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护当年带到大唐的精锐骑兵被薛白收编了不少,实力不如移地健,大败之后向西逃去寻找葛逻禄的帮助。
移地健于是劫掠境内所有商旅,断绝了唐廷与叶护的往来。
薛白不久前才派出了安西兵马借道回纥,并遣使李承寀结盟回纥共击吐蕃。回纥发生内乱时,李承寀才刚刚抵达回纥王庭,如今生死未卜。
至于那一路安西兵马,并未北上去往回纥王庭,但路上只怕更不顺利了。
薛白彻底失去了这支队伍的消息。
他派人去打探回纥的情况,但茫茫草原,短时间内肯定是不会有回音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李琮的身体每况愈下,但竟还在顽强地撑着。而大唐在西北的战局也是同样的情况,处境日坏,苦苦支撑。
地图上划着的行军路线已经乱成一团麻,被抛掉的兵棋装了一筐,但也摆上了更多新的兵棋,老兵死,募了新兵,钱粮的消耗巨大,已到了国库难以承受的地步。
薛白死咬着不加税赋,却不得不让那些擅于理财的官员们通过盐榷、茶榷收集军费。至于天子内帑,甚至于他自己的私财,也早就投入了进去。
到了十月,天寒地冻,殿内摆了一个小火炉,薛白与李泌坐在火炉旁商讨事务。
两人都没了前些年那种神彩飞扬的年轻姿态,都显得有些沉闷。
“达扎鲁恭本该早两个月就撤兵,天寒地冻,他抢不到什么,倒不如明年再来。”
“是啊,吐蕃军的目的不在于攻城掠寨,来年秋天再犯境是更好的选择。”李泌沉吟道:“为何达扎鲁恭还不歇战?这般打下去,他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是我问你。”薛白道:“若非军事上的意图,那便是政治上的了。”
“想必他看出来了,若给大唐三五年喘息的机会,国力将远胜吐蕃?他知道现在是削弱我们最好的机会。”
“确实如此。”
薛白对这一点非常有信心。
留给吐蕃压制大唐的时间不多了,一两年内,封常清等名将就会回到安西四镇重整鼓旗;薛白也许会登基,朝堂会更加稳定;国力逐渐休复,军备也会增加……这些都是肉眼可见的变化。
“但他竟能看出来?”
李泌道:“如果达扎鲁恭是感受到了大唐给他的威胁,决定在这两年内拖垮大唐,那此人不可小觑。”
“我没小觑他,我就是还不够了解他。”薛白虽然每天都看情报,但离得远,终究不像以前在战场上直面对手那样能感受到对方。
“达扎鲁恭不撤军,那就随时有可能突破防线杀入关中。即使我们的士卒能撑得住,军费就快要先撑不住了。”
“他未必没有压力。”薛白道,“吐蕃也并不是铁板一块。”
李泌手指点了点地图,相继道:“敌攻我守,吐蕃军只需要一支兵马攻袭,我军便疲于防备。现今我军集于坊州、盐州、夏州、灵州等地,而若泾原失守,吐蕃则可能绕开我军防线,直下长安,不得不防啊。”
薛白沉思着,手里拿着的一枚兵棋反复摆弄,没有马上放在地图上。
这是他最后一颗能够摆布的大棋,象征的是王难得统领的那支随薛白平定了安史之乱的兵马,军号虽还是云中军,可作为薛白的心腹兵马,地位超然,编制、装备、待遇各个方面都胜于天下各军。
他们一直都驻扎在京畿附近,是薛白这个监国太子能坐稳这个位置的关键。
其次才是禁军。
薛白虽然收编了长安城中的禁军,只是用他在偃师、常山的旧部替换了禁军中的中层将领。但像郭千里这样并不完全属于他的大将军却甚少更换,包括禁军中还有很多门荫的世家子弟。相比而言,王难得这支兵马才是真正的定海神针。
可现在,达扎鲁恭倾吐蕃之力来攻。薛白若是舍不得拿出这支兵马,万一吐蕃军长驱直入,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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