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王这是在嘲笑我这几日的戚戚之态,太不坦荡了啊。”
“人之常情。”
薛白说着,挪了挪身子,斜倚柱边,难得显出些颓然之态,带着醉意叹息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封常清其实也能够感受到一直以来薛白为大唐社稷做事时的尽力,此番自己也误解了他心存图篡,才知世人对他的误解有多深。
“雍王此番回长安,可担心过自己的身家性命?”
“无妨。”薛白淡然一摆手,道:“只要天下能够安稳即可。”
这番话说得很自然,倒是无甚表演痕迹。
至少封常清没看出什么来,心中唏嘘,仰头饮了一碗酒。
薛白侧过脸看向他,又道:“放心吧,我还记得答应过你的事。”
醉饮之后,竟真的无事发生。
天色还未亮,薛白就启程南下了。
南下的队伍不过数十人,辞别了范阳诸多官员之后,走进了漫天风雪。
封常清驻足远望,有些感慨。心想社稷的一大隐患终于过去了。
雍王放了权,往后天子当励精图治,兴复大唐。
别再重用宦官了才好啊……
***
刁丙回过头,向风雪中看了一眼,道:“郎君,已望不到范阳城了。”
“让队伍慢慢走,不要着急。”
“是。”
刁丙再扫视了一眼队伍,依旧有些疑惑,不由问道:“有個人,郎君应该不是忘了带吧?”
“嗯。”
“李泌李先生,他还留在范阳,可旁的官员却不能向他问计,郎君怎么不将他带在身边?”
薛白道:“不妨,过些时日,我又能向他问计了。”
他慢悠悠地纵马而行,过了一会,脱离了队伍,自往易州去微服私访。
***
上元元年的正月已然过去,而往年这时候还是腊月。
各地百姓们似乎对朝廷改岁首一事不太感兴趣,如今才开始筹备年节依旧按照旧的时历准备上元节的花灯。
官府却不让他们这般,称他们这是无视圣人天威,毁掉了许多的花灯。
尤其是长安城,各级衙署都收到了公文,严管此事。
如今的万年县令是通过贿赂窦文扬而谋到的这个职位,岂敢不为这等大事尽心?展现出了铁腕手段,派出了大量的役吏,要求必须保证旧历的上元节时长安城不能看到一盏花灯。
役吏们得了命令,遂冲到了百姓们的家中,不仅踩踏花灯,还拿走百姓们的烛台、腊肉。
有百姓告到京兆府,之后事情传到了门下侍郎韦见素的耳中。
韦见素遂去求见圣人禀明此事,却被窦文扬拦住了,劝他不要多管闲事。
“改岁首是彰显陛下功绩,昭示大唐复兴的大事,韦公敢在此事上出言阻挠吗?”